恒泰油坊（小说）

萧若秋 · 发表于 2008-9-11 22:27:13

                                                三

  秋风秋雨中，天色总是阴晦不堪。连绵的细雨悄无声响地落在不远的恒河。巧芸推开窗子，看着墙角的海棠花一点点的飘落，如碎玉一般。阴雨的天气，令她的情绪烦躁复杂，那些心中暗暗涌起的念头，使她难以起齿。

  巧芸有点不明白的是，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里，脑海中尽是浮现的她与志立的一次次床第之欢。林家上下大小，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刚来的媳妇的微妙变化。

  这次去林家铺子，巧芸一来是想散散心，二来想看看林家油坊的繁忙景象。并没有带着下人。出了林家大门，巧芸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清冽的空气。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湿湿地透着一层清亮。她撑起了一把油纸伞，行进在沉默的雨巷里。

  拐过巷子，路边不时有卖桂花糕，炸豆腐的在吆喝。巧芸闻着香味，目光搜寻着摊子。

  “这不是，林家少奶奶么？”一个炸豆腐的婆子奋力地朝她喊着。巧芸被她这么一喊，感觉怪不好意思，不得不挪了脚步。走到那张长条凳子边，却又看见了林家的几个伙计正叉着腿，就着豆腐有滋有味地喝着白干。显然他们正说着一个荤黄段子，见是少奶奶款款地来了，就都不作了声。只是那个喝得微熏的许老三说：“少奶奶，怎么有空跑出来逛街的，难得。”

  巧芸到了点醋和进了刚炸的豆腐，用筷子挑破了焦黄清脆的皮儿，里面露出了白花花的豆腐肉。巧芸说：“我想去铺子看看，不能老呆在房里，人都要闷出病来。”

  许老三说：“恒泰油坊是林镇的招牌，哪家不用我们出的油，要是闷得慌，等会儿看不看我们去捉鱼，恒河的水涨了，我们哥几个准备弄几条来下酒。”

  大家见少奶奶和气，不觉都开了话匣子。一个伙计对着许老三说：“你鱼到是捉的不少，可就没见送我这里来过，那王村的秦寡妇怎么有三天两头吃不完的鱼。”众伙计听了，一下就起了哄，非要许老三把这顿消遣买了。

  许老三被大家说得委屈，目光四下里想寻个支持，恰巧望见了巧芸。巧芸捂着嘴巴吃吃地笑着，良久对着婆子说：“他们的连我的帐一起结了吧。”

  关于许老三，晓芸听过柳妈说过一点他的事情。为了王村的秦寡妇，他被人打了不少，一个月的工钱总不见有点积余，还时不时的问人借点。“他就这么一个人，没有女人就活不下去。”柳妈说着呵呵地笑。“一次早晨他从秦寡妇门前出来，就被他老婆堵了门，闹得整个王村鸡飞狗跳。”

  细瞧着眼前的许老三，要不是皮肤黑了点，其实还是蛮英俊的，尤其是那双眼睛感觉会说话似的。

  “你多大？”巧芸和许老三慢慢朝着林家铺子走去。巧芸扭过头问。

  许老三望着走在前面的巧芸婀娜轻盈，一挽秀发如同一面多情的丝巾在细雨霏霏中轻轻挥洒，不由得心颤。

  “看什么？”巧芸就觉得好笑，虽然她走在他的前面，却感觉后面的眼光如火一样地炙烤着她。许老三似乎被说着了心思，慌张的手都不知道摆向哪里。石桥不远处游荡着几只漂亮的野鸭，一只鸭子不知道受了什么惊吓，远远地飞起，又落下了水面。“我抓只野鸭子给少奶奶炖汤喝。”

  巧芸看着光着膀子的许老三，脸突然憋得通红，讪讪说：“你要是能抓着，我就请你看大戏去。”

  许老三说：“这可是你说的。”

  “倏”地一下，许老三仿佛成了一只水狸，平静的河面翻腾了几朵浪花之后，瞬间便不见了踪影。良久，那水面的野鸭突然惊慌扑腾，转眼间一只鸭子沉入水下。巧芸终于松了一口气。许老三的头露出了水面，手里头挥舞着一只鸭子。他很得意，远远地朝着巧芸喊着：“少奶奶，抓住了抓住了！”

[ 本帖最后由萧若秋于 2008-9-11 22:28 编辑 ]

郭建华 · 发表于 2008-9-12 07:10:11

写的不错，支持一下。

静子 · 发表于 2008-9-12 08:40:56

人物形象个个生龙活虎！

菱子 · 发表于 2008-9-12 10:25:16

若秋继续啊

菱子 · 发表于 2008-9-16 12:42:15

四怎么还没来的？

静子 · 发表于 2008-9-16 13:41:58

原帖由菱子于 2008-9-16 12:42 发表
四怎么还没来的？

别急，中秋节前后要团圆、要放松！！:P

萧若秋 · 发表于 2008-9-21 03:22:41

谢谢各位关怀，因为我儿子吃的是圣元奶粉，要去检查，心绪不宁。这个奶粉有毒物居然排第三位。
中国人的食物链里，不知道还有哪些不含毒物。

萧若秋 · 发表于 2008-9-21 03:49:51

问题不仅仅是个三鹿，他成了整个乳业的一个潜规则。而且不仅仅是乳业，整个食品都存在问题。根本问题在于监督，在于法律，在于民主。如果有法律之剑高悬，如果质检部门履行职责，而不是带着权力的威严去对企业吃拿卡要。问题将不是问题，与民族企业无关，与制度有关。三鹿只是“白猫黑猫逮住老鼠就是好猫”理论的替罪羊，为了钱迷失本性，道德论丧。中国法律没有了，道德也没有了，畏惧的神明也不存在了（宗教），还怕什么，踩着别人的尸体一直走下去吧！
有感于佟平《三鹿不死，中国乳业就死》

静子 · 发表于 2008-9-21 16:23:03

原帖由 萧若秋 于 2008-9-21 03:22 发表
谢谢各位关怀，因为我儿子吃的是圣元奶粉，要去检查，心绪不宁。这个奶粉有毒物居然排第三位。
中国人的食物链里，不知道还有哪些不含毒物。

萧老师，去检查了吗？你别太急的，只要没异常反应都没事。

静子 · 发表于 2008-9-21 16:24:16

原帖由 萧若秋 于 2008-9-21 03:49 发表
问题不仅仅是个三鹿，他成了整个乳业的一个潜规则。而且不仅仅是乳业，整个食品都存在问题。根本问题在于监督，在于法律，在于民主。如果有法律之剑高悬，如果质检部门履行职责，而不是带着权力的威严去对企业吃拿卡 ...

潜规则不除，将害了整个民族！:(

部落神父 · 发表于 2008-9-22 08:56:54

好拍成电视剧了.:victory:

静如处子 · 发表于 2008-9-22 14:34:59

男一号选教授！

静子 · 发表于 2008-9-22 16:51:40

原帖由 静如处子 于 2008-9-22 14:34 发表
男一号选教授！

这就是他提议的本质！;P

菱子 · 发表于 2008-9-23 12:12:34

原帖由 萧若秋 于 2008-9-21 03:22 发表
谢谢各位关怀，因为我儿子吃的是圣元奶粉，要去检查，心绪不宁。这个奶粉有毒物居然排第三位。
中国人的食物链里，不知道还有哪些不含毒物。

急人啊！

菱子 · 发表于 2008-9-23 12:12:50

原帖由静子于 2008-9-22 16:51 发表

这就是他提议的本质！;P

有道理！

萧若秋 · 发表于 2008-9-26 23:26:47

谢谢大家鼓励！原本计划写着这几天，一直有琐碎不完的事情，所以耽搁。

萧若秋 · 发表于 2008-9-26 23:29:55

                                                                  四

    今年的重阳节林家俯第的上上下下都插满了茱萸与菊花。林老爷一路登高赏景，心情舒畅。傍晚更是决定合家大小去德福楼看戏去。听了这个决定，在厢房读书的巧芸不禁犯起了迟疑，镜子里的她，素面已久，脸色白如薄纸，难见了先前的红润。打开尘封已久的箱子，那盒美人牌口红尚没有坼封，她抽出了一支，轻轻地朝着嘴唇描了一下，明亮的镜子里立即出现了一抹暗暗的血色，她惊了一下，立刻打了盆温水用毛巾狠狠地搽拭，直到吐出一缕淡淡的血丝。

德福楼该是附近几个小镇中最好的戏院了，来的都是林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巧芸安静地坐在一旁，望着老爷和各个乡绅名士应酬。楼下的走廊里到处游动着小摊子，人声鼎沸。戏还没开演。一个白胖的米庄老板连连对着众乡绅喊着：“齐了，齐了”众人更是呵呵对应：“齐了，齐了。来，来入座。”一时德富楼上居然热闹的像个戏台。

只听“咣”的一声锣响，舞台之中一个身形俏丽的花旦舞着长长的水袖，踩着小锣点鼓，缓缓出场。那花旦朱唇轻启，接着是一阵悠悠长长的唱腔：“四更鼓啊，满江中啊人声寂静，形吊影影吊形我加倍伤情，细思量啊，真是个红颜薄命，可怜我数年来含羞忍泪。在落个娼妓之名，到如今我退也难退，进也难进。到不如葬鱼腹了此残生，杜十娘啊拼一个香消玉损，从要死也死个朗朗清清。”

那曲儿如有魂附，袅袅婷婷，悲悲切切，隐隐地总是触人伤心落泪之处。巧芸听得入迷，不想一旁柳妈碰了她一下：“你瞧那谁？”林老爷听了声音也转了头，却见是许老三在个烟摊前选着香烟。

   “叫他上来。”林老爷显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要问。柳妈应了声就噔噔地下楼。在巧芸眼里今天的许老三是穿的最体面的一天：白净的褂子，黑色的袄裤，还有一顶崭新的毡帽，他划了洋火点燃了根烟，眼睛虚睨着前方的戏台子。

上楼的许老三正碰上巧芸的目光，他恭敬地笑了一下。她也笑了一下，走过身边的许老三留下了一股浓浓的烟草味道。他在林老爷面前连连点着头，而后一声不响地下了楼。听柳妈的意思去苏北进豆子的严管家，还没有回来。老爷嘱咐的该是这个事情，现在据说苏北的形势大大不好。前天的收音机里播报，国军在徐蚌一线似乎吃了亏，连蒋总统也出来讲话振奋人心。

戏散了场，街市依然热闹。柳妈连连打着呵欠说是困了，巧芸却想多呆在外面一会。小街旁的摊子色彩纷呈，望着那些新奇的饰品丝绸，她的脚就迈不开。柳妈见她没走的意思，就去买了笼蟹黄汤包：“少奶奶，我先回，这汤包留着给你宵夜。”

玉坠！望着那些晶莹透澈的玉，巧芸真有点爱不释手，老板瞧着眼前的大小姐就觉得是个有钱的主忙说：“小姐您看这块，这可是上品，天山碧玉，做工精细。只要10块大洋，您再看这块阳起石，上等软玉。”他伸了五个指头：“更便宜，五个大洋。”

   芸看中了一块小玉佛，系着红头绳，等志立回家好给他带上，保一家平安。可转眼就发现了一块更好的，那玉晶体透明，色泽光华。可拿在手里就又有点吃不准，老板察眼观色忙咬定了价：“最少18大洋，没得再便宜了。”

谁知在她背后却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看玉，不光是看，还要听，真玉的声音清脆，假玉的声音闷哑。”巧芸回头望去果然是许老三。

许老三拿着那块玉佛，用指甲划了一下玉：“李老板你这就不实在。好货就不要藏着掖着，你可知她是林家少奶奶。”

   老板一脸陪笑连连叹说：“苦哇，刚走了日本人，还没过三天安稳日子，自己人又打起来了。”他手脚麻利地包起了玉：“好好，15大洋，不能再少。”

一个走江湖的男子走到他俩跟前，向他们弯弯腰，从兜里掏出一叠合拢的红纸：“祖传秘方。两个铜板，有钱人拿着碍手，放着碍眼。发财的，生老病死的，婚嫁的，要知未来给我两个铜板。”

巧芸丢给那男子两个铜板。手里换了张红纸，细细展开一看却只写着两个字：缘份！

[ 本帖最后由萧若秋于 2008-9-26 23:39 编辑 ]

紫秋落叶 · 发表于 2008-9-27 09:10:34

很吸引人看下去。

得失 · 发表于 2008-9-27 16:13:39

萧老师，儿子检查后没事吧？

静子 · 发表于 2008-9-27 16:31:28

“缘分”二字出现，给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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