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被称为“诗仙”“酒仙”,一旦成仙,飘逸洒脱,但不免少了几分人气。然而《将进酒》中的李白一脱仙气,置身凡尘,不似酒仙,更像酒鬼。每读此诗,便会想到一个衣冠不整、酒气熏天的放浪之徒,借酒装疯,胡言乱语。这里绝对没有诋毁太白之意,有的只是羡慕。 “将”释义为“劝”,所谓 “将进酒”,也就是劝对方饮酒。李白此时虽有醉意,但头脑仍然清醒,句句劝饮多显狡黠之色,使被劝者难以回绝。 开篇诵黄河之水从天而降,一去不返,以流水而喻人生。次句更直言其意,“朝如青丝暮成雪”,以夸张之法,诉尽昭光易逝,岁月难留。美好的时光如此短暂,更应好好地珍视,所以“人生得意须尽欢”。而尽欢须畅饮,如使“金樽空对月”,岂不是枉负了良辰美景?如此,友人若不饮酒似乎就有违天道人情,友人不得不饮。 友人虽饮,但李白兴致未尽。然而他并未继续劝饮,而是先给大家戴上一顶高帽——“天生我材”。后人多引此句,以彰太白之才华,尽显清莲之狂傲,进而转以自喻。我于此不以为然。“我材”并不单指诗人自己,而是指席间所有的才子文人,风雅之士。这样一来,他就把席间宾客都拉上了贼船。“千金散尽还复来”,一方面赞宾客才华横溢,千金复得轻而易举;而另一方面显宾客性情放达,视金钱如粪土,千金散尽,毫无吝啬之色。句句称许,字字激扬。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千金散向何处?必有沽酒之资。如此,友人若不饮酒便有重利轻义之嫌,友人不得不饮。 李白趁热打铁,直抒其臆,“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看到友人之情态,太白得意洋洋,即兴高歌一曲。 此曲虽有愤世之意,但内涵已超出一般牢骚之言,哲理深厚。“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否定一切权欲利益,超脱世俗庸见,追求一种超凡的境界。这种出世的思想广泛地根植于历代文人的心中,并不精深。而李白超于当世之处,就在于他连古代圣贤都列为次席,“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令人回味。庄子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但“至人”“神人”“圣人”的境界是很难的,文士骚客虽然鄙视权贵,但却非常看重声名。李白抓住这点,将圣贤与饮者进行了对比。他不提圣贤千载留名,而极言其曲高和寡之寂寞;他以“惟”字将名垂青史可能全部归于饮者。真是三句不离“将进酒”。 看到李白如此竭力劝饮,恐有人以为是他大宴宾客。然而结尾笔锋一转,“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才知李白是借花献佛,白吃白喝,着实令人捧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