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换装》（发财到广东）

佟平

小说连载29：《换装》（发财到广东）

肖守义心想，这个底薪比原来在东泰皮草厂当电工的试用期工资还高200元，假如能在这里当电工，我反而因祸得福了。觉得这个工资标准可以接受，忙说，愿意，愿意。我今天就打电话让家里给快递文凭。然后再三谢了梁科长，返回了出租屋。

几天之后，肖守义的文凭寄到，荣达电子厂也就正式录用了他。肖守义心情愉快地换上了荣达电子厂的工作服，开始了在南州市的第二份工作。

南州市荣达电子厂还处于筹备阶段，厂里电工的工作很多。当时厂里的变压器还没有安装，用发电机自己发电生产。南州市的许多外资企业，为了抢时间，都是边安装，边生产。先安装好一个车间，就先生产起来。

南州荣达电子厂虽然才是一个几十个工人的小厂，却有三四个电工。这些电工各负其责，有的负责发电，有的负责安装新车间的电线，有的负责车间的设备安装等。

荣达电子厂不是很有实力的大企业，厂房是租来的，水电安装工程也舍不得请专业安装公司来安装，直接到人才市场聘用一些工资低廉的电工来安装。

肖守义进厂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技术挑战：修理厂里的发电机。

那是一台国产的4135型发电机。荣达厂负责发电机的电工修不好，申请拿到厂外去修。梁科长为了替厂里省钱，问肖守义能不能修。肖守义不说能，也不说不能，只说让我试试看吧。

肖守义其实对发电机维修不是很懂，以前在国营棉纺厂也没有动手修过，因为他当时是科长，修理发电机这样的事，根本不需要他动手。不过由于当时年轻，对维修工作感性趣，喜欢看手下工人维修，天长日久，也就略知一二，再加上他毕竟在工业大学进修过三年，在理论上对发电机的构造及原理等都比较清楚。

肖守义硬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在几乎将发电机拆散之后，终于修好了。

梁科长见肖守义修好了发电机，很高兴。更高兴的是肖守义，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居然能修好发电机。他的这一潜能在生存压力下被超常激发出来。

肖守义此刻已经知道，不需要三个月试用期，就这一天的试用，这份工作已经有了保障。因为厂里的其他电工都无法修理的发电机故障，被他修好了，仅此一项就能奠定他在荣达电子厂电工中技术老大的位置。


梁科长对肖守义也刮目相开起来，又安排他去新车间安装电线。

新车间是一栋十间打通的三层高工业厂房。新车间已经有一个新聘用的电工在安装。安装的主要内容，就是布线，安装日光灯、风扇、插座等。梁科长把肖守义带进车间，对正在安装的那位电工说，一个电工安装太慢了，你们两个人配合起来安装，加快一点速度，实在不行，晚上和星期天安排加班，老板已经催过好几次了。

肖守义进了车间，先把那个电工安装的线路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对梁科长说，我看还是各人安装各人的比较好，那样谁的活做得好、谁的活做得不好，看得很清楚。电工活与其他活不同，除了质量和速度之外，还有一个安全问题。万一以后因为安装质量出了安全事故，可不是闹着玩的。

梁科长一听有理，心中暗想，我也正好比较一下这两位新招的电工技术究竟怎么样。

梁科长走后，肖守义不忙干活，先去看看另外一个电工怎么安装。肖守义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自报了姓名，对方也自我介绍说姓范。小范看上去才才二十出头，江西人。

小范朝车间外探头看看梁科长确实已经离开车间去了写字楼，就停下手中活，与肖守义闲聊起来。肖守义与小范才聊了几句，就觉得不对劲。便停止与小范聊天去安装了。

肖守义以前也没有动手做过电工，但毕竟在国营大厂待过，看过别人怎么做，知道规范的做法应该是怎样。他先在墙上划好了安装线，确定了线从哪里走，什么地方要打孔、什么地方要安装什么东西等，都一一划出来，然后将孔全部打好，同时根据不同的需要，分别打进大小不同的爆炸螺丝。

小范并不忙做活，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肖守义干活。边看还边笑话肖守义说，你不要贪多嚼不烂，一间一间慢慢安装，你一下划那么多，到了下班干不完，担心梁科长来训你。肖守义说，这点活，我有数，下班前一定能干完。小范说，你别吹了，我一天只安装一间，你一天能安装三间？肖守义说，我今天来得迟了，明天我可以安装五间，你信不信。

（未完待续）
2009-5-8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0：《换装》（发财到广东）

小范说，你傻不傻，你来南州市打工时间不长吧？你以为你还是在国营企业啊，多做点能为国家做贡献？这是资本家的工厂，做得越多，让资本家剥削越多，能做点，对得起这份工资就行了，别那么卖劲。

肖守义就问，你工资是多少？小范说，这厂太小气，才给我800元，要是在其他厂，我们做电工的，最起码也得1000元啊。肖守义又问小范知道不知道荣达厂负责发电的那位电工工资是多少，小范说，他比我先进厂，好像是1000元。

肖守义一听，心里怪不舒服，那股对荣达电子厂给了他一份工作的感激之情顿时减弱了许多。不过转念一想，也许是厂里嫌弃自己年龄大，也不知道自己的技术是否过硬，不太想录用自己，才故意压低了工资，只要他们看到自己的真才实学，一定会给自己加工资的。这里是外资厂，加工资，只是老板一句话就行。

肖守义自己安慰了自己，便更加努力地干了起来，到了下班，已经将三间车间都安装好，第二天果然就安装了五间。

小范见肖守义如此卖命地干，急了，也想多干点，可是由于平时慢惯了，技术也不熟练，结果比平时每天安装两间多了一间，安装了三间，但与肖守义的工作量比起来，还是差了了两间。

第三天，梁科长来检查肖守义和小范这两天的安装进度和质量。二话没说，就以试用不合格，辞退了小范。

肖守义看到小范被辞退，知道是因为自己工作太积极，内心感到一丝不安。他完全没有想到外资企业会如此无情，他以为梁科长最多批评小范几句就过去了。小范还年轻，只要再锻炼几天，安装速度很快就能提高，完全没有必要辞退小范。肖守义从这件事上，对梁科长就有点看不惯，觉得他这人，心太狠，缺乏同情心。

肖守义很快从同事口中了解到，梁科长来自广东省浮云县，浮云县在广东属于粤北贫困地区。梁科长因为会说广东话，又会说普通话，还学习过企业管理，所以被香港老板看中，聘用来荣达电子厂当人事科长。肖守义是梁科长招聘来的电工，梁科长则是老板招来的人事科长，两个人都还处于试用期。

在试用期的梁科长为了显示自己的工作能力，在录用肖守义时，故意压低了工资。肖守义不知道梁科长的心思，还以为外资企业的管理人员，都比国营企业的管理人员素质高，只要认识到职工的能力，就会给予适当的报酬。所以，肖守义在荣达厂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之后，就去找梁科长，要求增加工资。

肖守义找到梁科长说，我来厂里已经一个多月了，我的工作能力和工作表现你都看到了，可是我的工资是不是定得太低了一点？我们厂负责发电机的电工，发电机出了故障没有能力维修，但是他的工资是1000元，原来的电工小范安装速度比我慢很多，可他的工资也是800元，我的工资才500元，我觉得这是不合理的，希望梁科长能适当调整一下。

梁科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反驳说：

“你的工资是我们在录用你时谈好了的，这与其他人的工资高低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你的工作表现，我们也看到了，确实比其他两个电工强，但是按照厂里的管理规定，必须要等你三个月的试用期结束之后才能给你加工资，你刚进来一个月就给你加工资，不好办，其他人知道了也都要求加，那不乱套了吗？”

“可是，我是一个成熟的电工，不是一个新手，有一个月的试用时间足够了，为什么还要看三个月呢？小范才干了一个月，你们看他干得不行，不是也就辞退了吗？为什么我干了一个月，你们也认可是行的，还不加工资呢？更何况，你们给我定的工资比正常的电工工资低太多了，是故意压低我的工资。”

“试用期企业随时可以辞退觉得不合格的员工，员工也同样可以随时辞工，这是劳资双发的平等权利。你如果觉得我们给的工资低，你在三个月的试用期也随时可以辞工。坦率地说，为人要懂得感恩，凭你现在的年龄，如果不是我破格录用你，怕是没有其他厂愿意录用你，否则你也不会答应500元的工资，我说得对不对？”

“确实如此，所以我原来对你是很感激的，但是当我了解到你利用了我的困境来刻意压低我的工资之后，我对你已经没有了感激，而是有点瞧不起你。你虽然在这个厂里的职位比我高，但是你的做法不厚道，说明你对怎样管理人事还没有入门，我要是个老板，早就不用你嘞。我就不相信离开这里我就活不了嘞。你也别废话了，给结算工资吧，我不干了！”

（未完待续）
2009-5-8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1：《换装》（发财到广东）

肖守义这才知道，并不是所有的在华外资企业的管理水平都比国营企业高。一个企业的管理水平高低，关键不在于一个企业属性，而在于这个企业管理人员的素质高低。假如管理人员素质高，懂得尊重人才，懂得尊重人的尊严，懂得公平公正，有爱心，不管是在怎样的企业里面，都可以把企业管理得好。

肖守义为了捍卫自己的正当权利，也为了赌一口气，毫不迟疑地辞去了荣达电子厂电工的工作，再次成为了一个流动的无业农民，再次进入寻找工作的队伍。

不过这次失业与前次因为躲避参与盗窃而失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这次肖守义多了一份自信。通过在荣达电子厂的短暂试用，他发现了自己的价值所在：当电工或当发电机维修工要比当保安的工资高许多，况且自己还有一张工业大学的文凭。

换句话说，荣达电子厂的一个多月的试用，让肖守义从一名普通民工化蛹为蝶，成为了一名有文凭的技术人才。

离开了荣达电子厂，肖守义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到工业区去乱转、寻找工作了，而是直接去了人才市场。人才市场全国各地都有，南州市的人才市场与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在于这里的人才市场最火的是民营的人才市场，其中最大、最火的是伟业和才达这两家。

伟业和才达这两家人才市场起家的开时候设施都很简陋，只是租一个场地，安放一些桌子、凳子，再安装几台电风扇，就开始经营了。没有想到，几年之后，这两家民营人才公司已经发展成设施齐全的大型公司公司，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招聘现场的变化。这两家人才市场，不但自己砌起了高楼，还安装了中央空调、大型电视显示屏幕等，各种设施是应有尽有，还开通了网上招聘等多种方式经营，更有专车接送前来应聘的人员。

人才市场做的是两头收钱的无本生意，企业进入人才市场来招聘，需要交摊位费给人才公司，应聘者想进人才市场寻找职业，也要交钱给人才公司。广东省通常的人才市场门票是十块钱一张，可以当天上午下午两次进入人才市场。南州市的才达人才市场却发明了一种套票，十五元钱一张，一周内有效，也就是可以分别在同一周的星期三、星期六和星期天进去三次。

对于那些进去一次就可以找到职业的人来说，这里的门票比其他地方贵了百分之五十，但是对于那些需要反复许多次才可以找到工作的人，这里的一张门票可以抵其他地方的三张，因为同一天进去多少次都没有什么意义，通常招聘单位在同一天里不会有什么变化。
肖守义对于自己寻找工作没有十分的自信，所以选择了才达人才市场，花费十五块钱买了一张套票。结果只去了两次，就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在南州市新界镇的彩虹印染厂当电工。肖守义在心里感叹，南州市的机会就是多，只要有能力，还真不愁会失业。

肖守义有一张文凭，也有过在南州市外资企业当电工的经验，面试起来胸有成竹，连谈工资也更加有自信，开口就要求月薪1000元。
彩虹印染厂是一家新建的工厂，自动化程度很高，除了需要维修电工之外，还需要配电房的值班电工，保证企业24小时连续运转。值班电工的工作相对简单一些，因此不需要技术太高的电工，他们计划招聘略懂电工技术的电工，这样工资可以便宜一些。

面试的时候，彩虹印刷厂行政经理和肖守义砍价，问他包吃包住试用期月薪750元愿意不愿意。肖守义一听已经比荣达电子厂的工资又高了250元，当然就答应了。

新界彩虹印染厂的老板是香港人，但是很器重行政经理徐先生，徐经理除了不负责生产管理之外，其他什么都管，包括后勤、总务、人事、海关、与地方政府打交道等。

香港老板聘用的行政经理徐先生是一个江西复员军人，老板聘用徐经理的关键因素，不是因为徐经理懂什么企业管理，而是因为徐经理的哥哥是南州市某某局的一个副局长，经朋友介绍说，他的能力很大，只要在南州市范围内办厂，不管出任何问题他都能搞定。

香港老板经过朋友介绍，就聘用了他的弟弟做经理。果然，自从聘用了徐经理，与政府机关打交道比以前顺利多了，几乎不再需要他操心，从审批办厂到筹建，一切与地方政府打交道的大小事宜，都交给徐经理去办，没有办不成的。

香港老板所要做的，就是随时为徐经理提供金额不菲的“交际费”，至于这些交际费是实际用于交际？还是用于贿赂？还是进了徐经理的口袋，则无从考察。

（未完待续）
2009-5-8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2：《换装》（发财到广东）

对于在南州市建印染厂来说，最大的问题是解决好环境污染的问题，许多印染厂最后不得不倒闭或搬迁，都是因为这个问题没有处理好。

香港老板曾经好奇地问徐经理，你的哥哥只是在南州市做某某局的副局长，怎么能管到远离市区的新界镇的事呢？他怎么能认识新界镇的这些各部门的领导呢？徐经理语焉不详地支吾道，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所谓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反正你出钱，我为你把事办妥就行了。

香港老板一想也对，知道多了未必是好事，比如说，假如他用我的钱去贿赂官员，如果我知道这件事，那么追究起来我是贿赂的主谋，假如我不知道，那么责任就在徐经理，我并没有让他去贿赂，我只是让他去解决问题。

香港老板对徐经理说，我识做，我识做。我这人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你能保证新界彩虹印染厂正常生产，其他的事，我不多问，一切由你去安排。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出钱请那些关系户去香港、澳门旅游观光。徐经理说，花钱只是一个方面，关键还是要把表面的工作做好，否则，村民闹起来，也不好办。南州市的情况，基本上是“民不究，官不管”，老板问这是什么意思？

徐经理就说，南州市各镇的官员都有招商引资的任务，他们的官做得稳不稳，将来是否能得到提拔，都要看GDP。因此这里的官员原则上都是偏向老板一边，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为投资者提供良好的投资环境。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闹得老百姓或工人起来投诉，老百姓或工人一投诉，或一闹事，这些官员就不能不管了。尤其是环境问题，一旦老百姓闹起来，官员立刻就会来追究你的违法行为，不管你平时与这些官员关系多么好。因为等到老百姓闹起来的时候，这些官员如果还不管你，他们自己的官位就要丢了。

香港老板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并且深有感触地说，这样的环境，在我们香港是不可想象的。然后又说，没问题，以后这里的一切都听你的。

徐经理虽然是当兵的出生，但是受了他的官员哥哥的熏陶，变得很江湖，所以在厂里，并不轻易得罪人，见了谁都是客客气气。肖守义不了解，还以为是徐经理对他客气，是因为他曾经当过兵，自己也当过兵，彼此有共同语言。

肖守义进新界彩虹印染厂一晃三个月试用期过去了，徐经理给他加了50元底薪，这样每个月的底薪是800元，另外还有加班费，厂里包吃包住。对于肖守义来说，这样的收入已经比较满足，而且工作还轻松，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配电房值班，看看仪表。

肖守义是个闲不住的人，他看到厂里用的马达很多，而且每个月损坏的也不少，都是送到外面去维修。他在值班的时候，闲着无事，就主动修理起这些以前都是送外面去修理的马达。

马达的结构并不复杂，肖守义毕竟也上过三年工业大学，修理了几次之后，就掌握了修理的窍门。等于是再次提升了他的专业技能，为他以后在广东的发展积蓄了力量，也为他后来能以月薪600美元的高薪应聘出国维修发电机奠定了基础。

彩虹印染厂的电工及维修人员远不止肖守义一个，即便在配电房与肖守义轮流值班的其他电工也不只一个。但是其他电工上班时间宁可看小说、聊天、去车间串岗等，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义务为厂里修理那些坏了的马达，更没有想到通过修理马达可以掌握一门技术。

肖守义能别人之不能，并不是他的条件多么好，关键是他肯学习，善于学习，肯吃亏。

有一天徐经理偶然巡查到配电房，发现肖守义在修理马达，就问，你以前学过这个吗？肖守义说，我以前在国营企业当过机电维修科的科长，比这更加复杂的机器都修过，修修马达，对我来说是小菜一碟。

徐经理很高兴，就说，那这样，以后厂里的马达就不送外面修理了，专门包给你修理，怎么样？肖守义正想表现表现，忙说没问题。徐经理见肖守义爽快地答应了，甚至没有提任何要求，倒是很意外，因为在南州市这样商业化的城市，已经很少见到如此淳朴的人了。

徐经理想了一下又补充说，当然，厂里也不能让你白辛苦，这样吧，你每修理一台马达，厂里给你算几个小时的加班费，这样你也得到实惠，厂里也得到实惠，你看行不行？

肖守义一听，更加高兴了，他原本只想通过修理马达为厂里做点贡献，增加一点老板对自己的好印象，没有想到还能为自己带来意外的收入，这真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忙回道：“那谢谢徐经理了，你看着办吧。”

（未完待续）
2009-5-8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3：《换装》（发财到广东）

徐经理与厂里相关人员商量后，决定按照下列标准支付加班费：根据马达的型号大小决定加班费的多少，5.5千万以下的小马达，每修理一台，算10个小时加班费，5.5~5.7千万的马达，每修理一台，算20个小时的加班费。肖守义的加班费，每小时按照2.5元计算，等于是每修理一台马达厂里只需要花费25元到50元，假如送到外面去修理，最小的马达维修一次也要200元。

新界彩虹印染厂每个月都有几十台大小马达需要维修，肖守义仅仅靠上班时间修理远远不能满足。由于厂里已经答应按照修理马达的台数支付加班费，于是肖守义除了上班时间维修外，下班之后，连星期天，都埋头修理起马达来。结果最多的一个月，肖守义维修马达的加班时间达到800小时。

这样一来，肖守义每个月修理马达的加班费，远远超过了他的底薪工资。这是别人看得见的部分，除此之外，肖守义修理马达还有一项看不见的隐形收入，那就是修理马达后换下来的废旧铜丝也可以卖钱。

由于肖守义修理马达是得到老板的红人徐经理的特许，其他人尽管看着眼红，也只好对肖守义怎样处理废铜丝不闻不问，结果这些废铜丝卖掉的钱，比修理马达的加班费还要高。

这是肖守义南下广东以来第一次赚怎么多钱。在新界彩虹印染厂干了一年之后，他把积攒下来的几万块钱全部寄回河南老家，让老婆和父亲在村里新建了一座二层楼的新居，楼上六间，楼下六间，还砌了一个小院子。算是实现了自己多年的理想，也算是在村人面前为自己的父母争了一次光。

肖守义在信里对老婆说了，建新房不要担心钱不够，钱不够你先借着，我这里每个月都有几千块钱的收入，每个月给你寄钱，很快就能还上。

遗憾的是，自小疼爱肖守义的爷爷看不到肖家在村里露脸的这一天了，就连肖守义的母亲也在前几年去世。肖守义的父亲这时也结束了在湖北的水果摊生意回到村里。只是肖守义的父亲在外面散漫惯了，回到村里也不干事，就连建房子这样的大事，也不管，全部甩给媳妇胡春丽管。

胡春丽管得很辛苦，心里有气，但还是忍着，毕竟这也是她自己的家，也是自己的面子，所以硬撑着，将新房子建了起来，虽然又借了一些债，好在肖守义每个月持续往家里寄钱，不到半年，建房欠下的债也就还清了。

肖守义老家的新房子是修好了，债也还清了，可是胡春丽守着这空荡荡的新房子，心里却越过越不是滋味、越看越不像个家。于是就给肖守义写信说，你年龄也不小了，新房子又建起来了，村里这几年收入还增加了，不如你就回来过吧。

肖守义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好的赚钱机会，自然不舍得放弃。想也没想就一口拒绝了胡春丽的要求。其实当时肖守义的生活也并不理想，他几乎成了一个赚钱机器，每天就是不停地修理马达，一连干十几个小时，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修理马达，也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可是肖守义的工作虽然单调，精神上是很充实的，尤其是看到每个月能赚那么多钱，他心里是越干越美。他合计了一下，他现在这样赚钱，比他在武汉长途贩运水果的收入还要高，尤其是这样赚钱，一点风险也没有，只要肯吃苦，就一定能有钱赚。

胡春丽又建议说，假如你不回河南，那么我也带孩子去南州市和你一起过，行吗？肖守义一听老婆孩子一起要来南州，立刻表示反对。他说，你一个人来南州，光吃住，每个月就得花费几百块，你这么大年龄了，也找不到工作，来了也没事啊，更加重要的是，孩子正在家乡上学。在家乡上学花不了几个钱，在这里上学，一个学期就得多花数千元的外来人口就读费，我哪里负担得起？

胡春丽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十几年的窝囊夫妻生活一起涌上了心头，就发狠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是诚心不想和我过了。我也跟了你这么些年，算是把你看透了。既然你觉得外面那么好，你也就别回来了，我们干脆离婚吧。

胡春丽在信里这样写，原本也就是想发泄一下心里的不满，谁知肖守义看了之后，以为胡春丽在家里耐不住寂寞。想想自己这十几年来也真是对不住她，干脆，离婚算了，那样她也好有个更好的出路。于是就说，同意离婚。

胡春丽看到这同意离婚的来信，万念俱灰。忍不住想起了结婚宴席上那个掉下地碎了的鸡蛋，也许那时候已经预示了这个婚姻没有好结果。想到这里，长叹一口气，也不想再与肖守义多说，就直接回信说，那么我们就协议离婚，一年之后，如果你还不回来，我们就正式离婚。肖守义也就同意了。

这是1995年初的事。

（未完待续）
2009-5-8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4：《换装》（发财到广东）

河南农民肖守义南下广东之后，只经过了短短两年多的努力，就从一个只知道找一份月薪300元工资的保安工作就很满足的打工者，一跃成为能月赚数千元的技术人才，还在村里建起了大房子，在村民眼里，几乎是个小富翁了。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其实严格来说，一个人坏不坏与有没有钱并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假如是一个坏男人，即便没有钱，也是坏，假如是一个好男人，即便有钱，也不会坏。严格来说，有钱会让男人变坏，没有钱也会让男人变坏，只是坏法不同而已。

肖守义赚了钱，建了房，又与妻子长期分居，还尝试了聚龙酒店那样的超级性消费，对性的渴望自然急速膨胀起来。许多人都说，南州市是男人的天堂，那是暗示南州市性产业的发达，是名副其实的“繁荣娼盛”，从低档消费，到高档消费，什么价位的都有，可以满足从最贫穷的农民工到最富有的大老板之间的不同层次的性消费的需求。

肖守义来了南州市两年多，对此已经基本上了如指掌。只是一方面受到经济条件的制约，一方面受到道德的约束，除了那次河北的皮草商沈老板请客消费了一次之外，并没有放任自己去享受南州市的性服务。他清楚地知道，在距离他们工厂不远的理发店旁边，就有一个做这个生意的女人，已经三四十岁了，长得也不好看，因此无法进入高档的性消费行业，甚至连发廊老板都不愿意雇佣她，只好自己上街拉客，做最低档的生意，五十块钱搞一次。肖守义嫌脏，虽然受到过许多次的邀请，还是一次也没有去过。

但是肖守义每个月要去理发店理发，南州市的理发店，尤其是乡镇及郊区的理发店，都兼做异性按摩等皮肉生意。许多这样的理发店，理发是副业，是一个幌子，主要靠做皮肉生意赚钱。

这些理发店除了一个小门面房之外，主要的营业场所是门面房后面的暗房，或一楼是门面房，二到六楼是按摩房。南州人把按摩称之为“松骨”。只要你进去，女孩子就会问你要不要松骨。

以前，不管女孩子怎样向肖守义推销，他也不为所动，就像南下广东后第一次在深圳的理发店里被问到时那样一概拒绝，可是现在他的想法有些变了。肖守义想，家里的房子也造好了，我每个月又赚这么多钱，与老婆又协议离婚了，我还为谁“守节”？我也是人啊，我也有生理需求啊，我为什么不能像其他有钱人那样享受一下人生呢？

一个人不管年龄大小，往往都是很脆弱的，一念之差，就可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生命轨迹。

肖守义有了放任自己的念头之后，再去理发法店遇到女孩挑逗性邀请，就忍不住问多少钱？

“你是小做？还是大做”

“小做多少钱？大做多少钱？”

“小做30，大做100.”

“那就先来个小做吧，看看舒服不舒服。”

“保证你舒服，做了还想做，来，来，来。”

洗头妹说着就将肖守义从椅子上拉起，直接拉进了二楼的房间。二楼的房间是被隔成一间间的小房间，小房间里面只能放下一张床，然后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放一个台式电风扇。

洗头妹把肖守义拉进屋之后，就从里面插上了门。洗头妹说，你上床吧。肖守义犹豫着问：

“我要不要脱衣服？”

“脱，不脱怎么给你做。”

“你脱不脱？”

“看你是大做还是小做，小做我就不脱，大做我就脱。大哥，你就大做吧，我保证你舒服。”

“不，不，还是先小做吧。”

洗头妹并不勉强，让肖守义脸朝下爬在床上。肖守义脱了上衣和长裤，但是短裤没好意思脱。洗头妹并不在意，双手从肖守义的肩部开始按摩，然后逐渐地往下移动。当她的手移动到肖守义的大腿根部的时候，故意停在这里反复抚摸，实际上是在挑逗肖守义。

肖守义果然有了反应，那地方迅速膨胀起来，忍不住翻过身来，立刻就竖起了冲天炮。洗头妹假装没有看到，不动声色地将双手从肖守义的颈部逐渐往下按摩，按到肖守义的冲天炮的部位，很温柔地抚摸两下就移开了。

肖守义正等待着洗头妹的进一步抚摸，仿佛早已摸准了肖守义心思的洗头妹这时开口笑着问道：

“老板，要不要打飞机？”

“多少钱？”

“50”

肖守义心想，50块用手搞出来，不如真枪实弹地干算了。于是问：

“放进去呢？”

“100”

（未完待续）
2009-5-8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5：《换装》（发财到广东）

“100就100吧。”肖守义说。

洗头妹听了，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了光光的，接着从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套，替肖守义套上，然后自己往床上一躺，对肖守义说：

“老板，来吧。”

肖守义原本就被她撩拨得很冲动，又被她的裸体刺激得血脉喷张，再被她的手指戴上套，已经冲动得不行了，结果上去抽动了不几分钟就泄了。肖守义刚一泄，洗头妹就起身，并迅速穿好了衣服。肖守义还躺在那里想回味一下刚才的感觉，洗头妹不耐烦了：

“老板，你快穿衣服吧。”

“这就完了？”

“你都泄了还不完，你想怎样？想再玩也可以，你先把这次的钱付了，想多玩几次都可以，关键看你钱够不够，还有你那小弟弟行不行。”

肖守义一听这话，顿时没声了，从口袋里掏了张一百的递过去，什么也没说，就下了楼。到了一楼，老板娘立刻上来热情地问:

“老板，对我们的服务满意吗？不满意我再给你重新挑个漂亮的？”

“满意，满意，下次再来。”肖守义违心地敷衍道。

“老板好走，下次我给你选个更好的。”老板热情地把肖守义送到门口。

走在回厂的路上，肖守义想，与这发廊妹搞，还没有与老婆搞得舒服。以后再不来这鬼地方了，忍不住又想起了聚龙酒店的桑拿小姐。有心想去，又舍不得那钱，只好咽咽口水，自我解嘲地自言自语说：果然是一分价钱一份货啊！

肖守义心里觉得刚才的性消费非常不值得，只怪自己意志力薄弱，没有经得起诱惑。好在钱不是很多，也并不十分在意。

然而，肖守义万万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次的放纵，居然就让他染上了性病！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肖守义起床撒尿时，忽然觉得有点痛。低头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尿道口上有些白色残留物。心里不由一惊，暗道，不好！难道我染上了性病？心里忐忑不已，早饭也没有心思吃。

上班之后，总觉得那里隐隐约约有点痛，想要小便的样子，忍了半天，忍不住。肖守义心想，反正配电房里没有其他人，便悄悄把门关上，解开裤子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一观察，心彻底凉了：从尿道口又有像浓一样的白色东西流出来了！

肖守义慌忙用纸巾擦拭掉，迅速穿好裤子。他知道，肯定是染上性病了，顿时想起时常在大街上看到的各种治疗性病的小广告。可是他冷静地想了半天，决定还是去正规医院治疗，他想，反正这里不是故乡，即便去了医院治疗性病，也不怕被熟人看见，万一被那些治疗性病的江湖郎中骗了，更加麻烦。

为了不引起同事的注意，他忍着没有请假，熬到下班，才一个人悄悄去了镇人民医院。在挂号处，他看到了有泌尿科。到了医生那里，说明了情况，医生用个根棉棒，在他的尿道口沾了沾，然后让他去化验。

等了好半天才拿到化验结果，医生看了后没有说什么，随手将肖守义的病例卡反过来放在桌上，在背面写了两个子：“梅毒”。

医生用眼睛目视肖守义，肖守义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医生小声说：

“我给你开支进口的淋必治，效果很好。你今天打了之后，如果不好，再来找我，另外我再给你开点药拿回去服用，你的尿道也感染了。”

肖守义点点头说：

“谢谢！只要有效就行。”

肖守义觉得这医生很好，非常注意患者的尊严。肖守义拿了医生开的药方，去付钱，取药，打针，然后就回厂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肖守义觉得这一针打得特别疼，连走路都觉得有点困难，但他还是坚持不坐车。他想，也许走路能加快药物在体内起作用，对疗效更好一些。好在走了半小时后，疼痛感觉渐渐消失了。

翌日起来再尿尿的时候，发现已经不感觉到尿道疼痛了，也不见那白色的分泌物了。肖守义心想，这进口药还真管用，一针见效，一颗悬着的心才悄悄放了下来。

事后肖守义琢磨了好长时间，一直想不通怎么才去了一次发廊就染上了性病，而且他还是带套的。

后来有一次肖守义与同事探讨这个问题，他不说是自己染了性病，而说是一个同乡只去了一次发廊就染了性病，觉得不可思议。一位同事分析说，很可能是发廊的床铺不干净。

肖守义这才醒悟过来，除了性器的直接接触之外，还可能通过其他途径传播性病。他又想到，那么发廊妹没有洗手就直接给他戴套也可能会感染性病。如此越想越危险，越想越后怕，幸亏这次染上的是最容易治疗的一种性病，假如是染上了更难治疗或者无法治疗的艾滋病，那这一生就完蛋了！从此之后，肖守义不再敢去发廊消费了。

肖守义在新界镇彩虹印染厂猛挣钱的时候，彩印厂的徐经理也走到了他事业的顶点。

（未完待续）
2009-5-9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6：《换装》（发财到广东）

在彩虹印染厂筹建的时候，徐经理还是很低调，毕竟，他是凭着当官的哥哥的关系才得到了这份工作。他每个月工资可观，还有一些灰色收入，每个月的实际收入在万元以上。所以做什么事都是认认真真，勤勤恳恳，踏踏实实的。这样，也确实获得了老板和同事的认同，就连与他打交道的地方政府官员等，说到他都夸他不错。

可是一来二去，眼见着彩虹印染厂各方面都上了轨道，他有点觉得在厂里的位置已经无人可以撼动，说话办事，口气逐渐就变了，慢慢地就从一个谦卑的打工者的心态转变为了二当家的心态了。甚至无意中越来越明显地摆出了“老板不在我说了算，老板在，也得听我的参考意见”的傲慢心态，连老板请来的香港人总经理，也不怎么放在眼里。处理起事情来，渐渐地就有些偏离正确的轨道了。

彩虹印染厂位于新界镇的郊区，距离大海不远，实际上，彩虹印染厂之所以将厂设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逃避环保的监控，是想将那些工业废水偷排进大海，以降低生产成本。

按照规定，印染厂必须建立独立的废水处理设施才能得到各种允可生产的证照。为此，彩虹印染厂当然也建立了废水处理车间。只是这个废水处理车间的废水处理能力，根本处理不了全厂每天实际形成的印染废水，每天印染厂三分之二的废水依然是直接排进了大海。

在正常情况下，排进大海的废水，不太会影响附近渔民的生活，由于当地的渔民大都上岸经商了，通常情况下不会因此而遭人投诉。工厂只要将地方政府的环保监控人员收买了就可以了。可是工厂附近的居民还有菜地。一旦遇到大雨或涨潮，海水倒灌进菜地，排出去的污水就会污染菜农的菜地。

1995年的台风季节，发生了一次彩虹印染厂排出去的废水在海水倒灌的情况下污染菜地的严重事件。

污染事件发生之后，菜农找到了村干部，村干部来到彩虹印染厂要求赔偿。按照正常的情况，错在印染厂，印染厂必须负全部的责任，菜农在村干部的协调下，提出了具体的赔偿金额。村干部在此基础上再加码，想趁机大捞一把。

徐经理觉得这些村干部想捞得太狠了，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就有点不买村干部的帐，还暗示村干部不要杀鸡取蛋，假如印染厂垮了，现在每个月从厂里得到的好处都将落空。村干部被说恼了，就与徐经理谈崩了。

徐经理从建厂以来一直与村干部相处得不错，对于这次谈崩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以为彼此不过是在火头上，说了几句气话而已，心情平静之后，还可以继续谈判。

谁知村干部根本没有把徐经理放在眼里，他们觉得，你徐经理不过是个打工仔，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再说了，这些钱又不是让你出，是让香港老板出，你充什么大佬？于是直接指示村民去南州市环保局去投诉。结果200名左右的村民浩浩荡荡跑去市环保局投诉了。

这一投诉问题就闹大了。在南州市这个地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不公开，政府都会尽量帮着企业老板，可是一旦公开了，政府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南州市环保局一接到投诉，立刻派人来现场调查，调查结果显示污染属实，二话不说，立刻封厂、停产、整改。

这下香港老板急了，匆忙从香港赶来，同时板着脸把徐经理训斥了一顿，质问道，你不是打包票说没事吗？现在怎么会把事情搞得糟成这样？徐经理也慌了神，只好再去低声下气哀求那些村干部，人家根本就不理睬他。徐经理无奈，唯有祭出最后的法宝，请在南州市某局当副局长的哥哥出面调停。

经过徐经理哥哥的出面调停，花费了比较长的时间和比较多的交际费，最后总算逐一安抚了投诉的菜农、村干部、镇干部、市里的相关领导，或者说，方方面面都有了一个交代。经过这一番折腾，印染厂停产整顿加上菜农赔偿费和交际费等，老板一共支出了两百多万。

新界彩虹印染厂再次恢复生产之后，徐经理再也呆不下去了，也怕因此影响到哥哥的仕途，只好辞职走人。

肖守义依靠维修马达每个月赚取高额收入的事，早被厂里的同事所嫉妒。徐经理一走，新来的经理立刻就中止了印染厂原来与肖守义达成的维修马达支付加班费的约定，随后，又在保安的举报下，以肖守义擅自私卖工厂维修马达的废铜丝为理由，把肖守义辞了。

肖守义的赚钱机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降临，也在转眼间无可奈何地烟消云散。

出门在外，有钱在手，心里不慌。肖守义虽然被彩虹印染厂意外辞退，却丝毫也没有危机感或恐慌感。他从容不迫地离开了远离市区的新界镇，重新回到了南州市区，在郊区租了间便宜的出租屋，开始寻找南下广东后的第四份工作。

（未完待续）
2009-5-9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37：《换装》（发财到广东）

从新界彩虹印染厂出来不久，肖守义就通过人才市场在南州市区的东城管理公司找到了一份维修电工的工作。这份工作的工资比在新界彩虹印染厂的工资还要高，低薪1300元，加班费另外算。不过这份工资虽然高，却不实惠。因为地处市区的东城管理公司不包吃住，吃住需要自己解决。

这样一算起来，不包吃包住的1300元工资远远抵不上彩虹印染厂的包吃包住月薪800元的工资实惠。更不能与他在印染厂的那些维修马达的收入相比了。

在南州市区，最差的房子也要月租五六百，假如在郊区租出租屋，又要加上每天往返的交通费，吃饭就算每天10元，一个月也要300元，这样就要支出七八百，此外，还要支付水电费、煤气费等，没有1000元，根本打不下来。换句话说，肖守义这1300元工资，基本上只够自己一个人化，想要抽点好烟，喝几瓶啤酒，都要计算一下兜里的钱够不够。

尽管如此，肖守义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原因就是换上东城管理公司的维修服装，走在南州市区的大马路上，有一种城里人的感觉。
东城管理公司的业务有两大块，一块是为东城商业区的电路、电器等担当维修，一块是为东城住宅小区的住户的电路、电器担当维修工作。另外还有一台备用的发电机，在遇到停电的时候供电。所以，不管在哪里工作，每天都是穿得干干净净的。

东城管理公司的管理比较规范，基本上很少加班，有许多电工24小时轮流值班，有事就去处理，没事就在值班室看看报纸、喝喝茶。有的时候，肖守义坐在值班室里，恍惚间会有一种回到了家乡国营棉纺厂办公室上班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回到当年团县委书记办公室的感觉。

每天下班之后，有许多空余时间可以去城里各处游玩，肖守义除了口袋里的钱比较少之外，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南州市城里人了。
刚来东城管理公司上班的那段日子，肖守义下班之后不知道去哪里玩，不认识人，也没有钱，更谈不上有什么朋友。南州市区有个公园，一两个小时就走遍了，去过两三次，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与同事玩吧，他们都很年轻，跟自己根本谈不到一块。更加重要的是几乎每个同事都在忙着谈对象，自己一个半老男人，与他们夹在一起也不合适。

时间久了，慢慢地与东城商场部的女售货员就熟悉起来。一来二去，就有同事对他开玩笑地说，看你下班后这么无聊，不如也谈个女朋友玩玩。南州市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据说南州市的外来人口比本地人多十倍，而且男女比例是一比十，走进南州市的外资企业，生产线上百分之九十是女工。走在南州市各大工业园区，看到的也都是“本厂大量招收女工”的巨幅招工标语。

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肖守义心想，这话也对啊。嫖娼不安全，谈个女朋友总安全吧？老婆又不在身边，总不能这么老憋着。憋得时间太久了，憋坏了可就麻烦了，虽然有时候也能自给自足排放一下，但那感觉到底不一样。

俗话说得好，“女人三十烂茶渣，男人四十一枝花”，又道是“人靠衣裳马靠鞍”，我老肖装扮装扮，一米七八的身高，也还是很有几份男子汉的魅力嘛，不怕就遇不到可爱之人。

肖守义时不时地会想起那次聚龙酒店度过的让他永生难忘的销魂桑拿经历。事后他曾经多次回味过，他甚至想过，假如回家要求老婆胡春丽和他那样做爱，肯定打死她，她也不会肯吧？

肖守义渴望再次体验那样的快乐时刻，可是没有足够的钱。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谈一个女朋友。当然，要谈一定要谈一个可以接受那样销魂经历的女朋友。肖守义想，这样的要求在内地也许很难，说不定刚说出来，就会被女人作为流氓打下床去。但是在南州市这样一个开放的城市，应该不是难事。根据肖守义这几年在南州市的观察，即便来南州市之前是很保守的女孩子，只要在南州市这样的城市待上一段日子，自然也就被潜移默化了。

肖守义有了这份心之后，再与那些商场的女售货员接触的时候，心态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肖守义通常是做完工作就走人，现在不但不是做完工作就走人，只要认识了，还会有事没事搭讪几句。一旦遇到了河南女老乡，会更加主动地套近乎。

肖守义每天上班前，在镜子前整理容貌的时间也比以前长了许多许多，染过的头发才稍微露出点白就又去重染一次，有时候自己都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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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平

小说连载38：《换装》（发财到广东）

肖守义毕竟是过来之人，找女朋友的方式也与那些小青年不一样，不是逮到谁就去追谁，而是先对公司里的那些女子逐一进行了暗中的调查，看看哪些女子已经结婚了，哪些女子已经恋爱了，哪些女子已经有人在追。这样一梳理，剩下的人就不多了，然后再看看这些剩下的女子中，有哪些是合自己眼缘的，哪些是不太合自己的眼缘的。

这样一来，不但潜在的追求对象梳理了出来，而且追求的优先顺序也清楚了。

王爱枝不是肖守义优先考虑的追求对象，这一方面固然是因为王爱枝长得不够漂亮，还是一个离婚女人，更加重要的是王爱枝在公司里人缘不好。同事都不喜欢与她交往，说她喜欢占小便宜，人又懒，又脏，脾气又坏，凡是曾经与她合住过的人，不会超过一个月，都离她而去。

公司里的这些女售货员也与肖守义一样，必须自己解决吃住问题，她们为了省钱，通常是几个人合租便宜的房子。

王爱枝是商场皮鞋柜的售货员，有一次肖守义干完活有点累，就在皮鞋柜供客人坐的凳子上坐了一下。王爱枝认出肖守义是公司的电工，立刻主动迎上来与肖守义攀谈，这一接触，王爱枝就像橡皮糖似的与肖守义攀上了老乡。从那之后，王爱枝再见到肖守义就热情地叫大哥了，所谓“喊人不亏本，舌头打个滚”，有了这层亲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有个照应。

一天，王爱枝突然主动来电工值班室找肖守义，说她在郊区的出租屋里的日光灯坏了，具体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坏了，想请肖守义下班后去帮她检修一下。肖守义答应后，王爱枝突然热情地扑到肖守义肩上，嘴巴紧贴着肖守义的耳朵小声地说：

“可能零件坏了，最好能从公司带些零件来换一下。”

肖守义被她亲热得心里痒痒的，便笑着答应了：

“知道了，你先回去等着，一下班我就过去。”

“要不下班后我等你一起去？”

“好啊，你不带路，我还真不知道你住在哪。”

王爱枝说了句不见不散，就高高兴兴地走了。

王爱枝走后，肖守义想，王爱枝贪小便宜的传闻果然名不虚传。这公司的电器零件怎么可能随便挪用呢？每领取一个，都要开领料单，并要向客户收钱。如果是公司内部更换，则必须有相关申请维修部门的当事人签字确认。不过既然已经答应了王爱枝，只好等一下自己上街买一套日光灯管、启辉器、变压器、开关等免费送给王爱枝，一共也不过二三十块钱。

肖守义下班后先去购买了日光灯零件，然后与王爱枝汇合，一起去了王爱枝的出租屋。初步检查之后发现是超负荷用电，保险丝烧了，就为她换了保险丝。看她那日光灯管也有点发黑，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得坏，就顺便将买来的一套新的日光灯替她全部换了一下。
肖守义告诉她，在出租屋内不能用热得快，那个东西功率太大，用电量也大，不安全。实在要用热水，不如用煤气烧，来的快，还省钱。

王爱枝听了呵呵一笑说，想不到你还很会过日子啊。肖守义就暧昧地调侃道，没办法，离婚男人，事事都要自己操心啊。

王爱枝听了这话，就故意岔开话头说，大哥，喝口茶吧，看把你热的。

从那之后，王爱枝每次见到肖守义就比以前更加热情了，不但大哥、大哥地喊，有时还会将自己正在吃的小食物塞给肖守义吃。

起先，肖守义也没太注意，王爱枝长得不够漂亮，打扮也不很时髦，不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动心的女人。可是接触久了，肖守义发现尽管王爱枝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和不足，还是有一个自己比较喜欢的优点，那就是比较会说话，每次遇到了，啥事没有她也能嘻嘻哈哈地扯得绵绵江水、滔滔不绝。这一会说话的优点，让整天心里空荡荡的、长期缺乏女人滋润的肖守义渐渐地产生了一种温馨的感觉。

渐渐地，肖守义下班后，也开始有意无意地主动与王爱枝有了接触，赶上两个人都休息的日子，有时还一起到出租屋里去做河南家乡菜吃。

再后来，王爱枝就主动出现在肖守义的出租屋里了。开始是一起做饭吃，然后是帮他打扫、整理房间。

再后来，胡爱枝就帮肖守义洗衣服、洗被子了。

肖守义为了感谢胡爱枝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就投桃报李地约王爱枝看电影、上饭店，逛公园，有时还送些小礼物。

南州市人民公园现在门票免费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还一直在卖门票，每位门票五毛钱。同样的公园，肖守义以前来过许多次，可是现在与王爱枝一起再来，感觉就有了很大的不同，觉得公园里的一切都显出了一些诗情画意的味道、浪漫的味道、温馨的味道、让人产生冲动的味道。

走到凤凰台前，见周围一片竹林，肖守义就说，每次走到这里，总有一种回到了家乡的感觉，我老家村口也有一片这样的竹林。

王爱枝就打趣说，是不是还在竹林里与嫂子约会过？肖守义忙否认说，没有，没有，我们以前哪有你们现在这么思想开放，我和她的婚姻，那纯粹是包办婚姻。王爱枝不乐意了，生气地说：

“大哥，你这样说我不愿意听，你是当过兵，见过大世面的人，怎么还会接受包办婚姻？你也不能现在与嫂子离婚了，就这样编排嫂子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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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平

小说连载39：《换装》（发财到广东）

肖守义急了，忙分辨说：

“我要是那样没良心的人，那我就不会与她结婚了。我与她结婚，那纯粹是为了报道她照顾我爷爷的恩。”

看王爱枝还是一脸疑惑，肖守义就把他怎么与老婆相亲、怎么被迫结婚等故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爱枝。

1974年，在湖北部队当兵的21岁的肖守义得到部队批准，回河南故乡探亲。

父母一听说他要回乡探亲，立刻就事先张罗了媒婆为他安排相亲。按照肖守义父母的设想，假如相亲成功，那么肖守义两年后从部队退伍回家就可以结婚，同时自己也可以提前娶一个儿媳妇来帮助家里干活。在肖守义的家乡，只要是相亲满意定了亲之后，女方就算是男方的人了，尤其是在军人吃香的年代，就更要经常来男方家里干活了。

肖守义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这么快相亲，尤其是出门开了眼界，对村里的姑娘还有点看不上。但是也不能太违背父母的意思，心想，不管怎样的人，我就是不同意，就是去相亲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于是勉强答应接受父母安排的相亲。

与肖守义相亲的姑娘是来自邻村的胡春丽。胡春丽年龄比肖守义还大一岁，高中毕业，文化程度也比肖守义高，人不是长得很漂亮，但看上去很端庄，个子也很高，壮壮的，从庄稼人的角度来说，是一个比较理想的适合居家过日子的农家媳妇。媒婆夸耀说，胡春丽一看就是个能生儿子的身子。

肖守义的父母、特别是爷爷、对胡春丽很满意。肖守义却不满意，也不是觉得胡春丽怎么不好，只是原本就是勉强应付父母的安排，自己并没有相亲的欲望，加上对胡春丽也不了解，从容貌上看，又不是很能打动人。还有就是毕竟出门见了世面，总觉得自由恋爱的才更好。所以相亲一结束，就直接回绝了，说不愿意。

肖守义的父母一听儿子这个态度，就说先看看女方的意见怎样再说吧，假如女方也不愿意，我们就另外再找，假如女方愿意，就不如先接触接触再说，反正也不是马上结婚。

肖守义反对说，我在部队，她在家里，怎么接触？父母说写信啊，人家部队里的军人谈对象不都是这样谈的吗？肖守义说，人家写信谈对象那是原本就有感情才谈，我与她一点感情也没有写什么信？谈什么情？反正我不管，她就写信来，我也不回信。

父母以为肖守义说的是气话，也没有在意，心想，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说什么都还早，说不定，对方还看不中你呢。这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搁置下来了。肖守义探亲时间很短，这事说过之后，还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他很快就回部队了，他以为，只要他人走了，父母自然会帮他回绝了胡春丽。

回了部队之后，有一段时间肖守义还担心父母回不掉，会继续来信谈这件事，可是一直到退伍，家里都没有人来信再提起过这件事，他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1976年春节前两天，腊月二十八，肖守义从部队退伍赶回了家中与父母、爷爷过年。全家人见面分外高兴，肖守义刚放下背包，忽然一个大姑娘主动上来接他的包，同时两眼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笑。肖守义刚想问，你是谁啊？这大姑娘毫不害羞地大大方方地开口打招呼说：

“守义，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胡春丽啊！”

“胡春丽？你是？”

“他是你媳妇，上次你回家探亲时相亲定下的。”爷爷抢着回答说。

肖守义一听这话就炸了，怒道：

“我不是让你们已经回掉了吗？”

胡春丽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僵硬了，全家人的笑脸也都在瞬间突然被冻住了似的，一起僵住了。

肖守义的背包缓缓地、缓缓地从胡春丽的手中掉到了地下，两行热泪也顺着她的脸无声地流淌下来。

胡春丽一扭头，哽咽着跑出了肖家的屋门。

是啊，他们都太高兴了，忘记了肖守义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两年来，胡春丽已经熟悉得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分子。在听说肖守义快要回来的消息之后，她以为肖守义的父母或爷爷早已经将她的情况告诉了肖守义，毕竟她已经把肖家当成自己的家两年了啊。

谁能知道，肖守义的父母根本就没有向部队里的肖守义提过这事，他们全都指望胡春丽自己去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就在肖守义回家这个原本应该是快乐的时刻，出现了伤感的令人尴尬的场面。

胡春丽就是两年前肖守义来家探亲时相亲的那位邻村的姑娘。当时肖守义就明确表达了反对的意见，但是由于肖守义的父母、尤其是爷爷都看中了她，因此这次相亲并没有因为肖守义的反对而结束，反而在肖守义父母的默认下持续了下来。

那次相亲之后，胡春丽对肖守义很满意。可是由于肖守义匆忙赶回了部队，因此相亲之后，两人并没有机会再次见面。媒婆得到胡春丽的同意，欢天喜地来到肖家报喜，准备领取她应得的酬劳。肖守义的父母尽管内心也很喜欢胡春丽，可是肖守义已经明确表示反对，也只好对媒婆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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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40：《换装》（发财到广东）

媒婆眼见到手的酬劳要缩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她不以为然地问道：

“先不说肖守义同意不同意，你们父母的意见怎样？”

“我们父母当然满意，只是孩子不同意，怕问题不好办。”肖守义的爷爷抢着回答说。

“肖大爷，不是我驳您面子，在我们这村里，这孩子的婚事什么时候不是父母做主？难道这样的大事也可以任由孩子胡来吗？”

“当然，当然，理当由父母做主，这规矩不能改。”肖守义的父亲肖贵仁见气氛有点僵，忙接过话头说。

媒婆以退为进地说：

“其实婚姻是你们两家的事，与我没有关系。可是你们既然请到我，我就要尽到我的责任。假如你们肖家要是看不上胡春丽，那么就不要耽搁人家大姑娘，我就直接去回掉她。假如你们真想胡春丽做你家媳妇，那么只要照我说的办，就没有办不成的。”

“那你快说，怎样才能让胡春丽做我肖家的媳妇？肖守义是我带着长大的，我可以替他做半个主。”肖守义的爷爷再次接过话头。媒婆趁热打铁地说：

“这不就得了，难怪人说姜还是老的辣。这有什么难办的？胡春丽对你家守义很中意，只要你们父母认她是你家的儿媳妇，先让她经常来你家走走。就凭这个舆论造出去，守义想不认都不行，就算他想耍赖，其他姑娘也不会愿意再和守义谈婚论嫁啊。等村里人都知道胡春丽已经是你肖家的媳妇，过个一年半载，守义退伍回家，你们全家人在守义面前多说几句胡春丽的好话，再让胡春丽和守义多接触，多亲热，还有什么不成的？人家胡春丽要学问有学问，有容貌有容貌，哪点配不上你家守义？说句不怕得罪你们的话，要不是你家守义当了兵，人家才看不上你家守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家守义现在是当兵，可一退伍回来还不照样是种田当农民，有什么不同呢？我怕到时候守义倒过来追胡春丽还说不定呢。”

肖守义父母一听这话确实有道理，便都说行。肖守义的爷爷却说不行，他说：

“这样做不厚道，也不仁义，万一肖守义犯了牛脾气，就是不答应，那不是害了胡春丽吗？要不这样，我们把实际情况告诉胡春丽，让她做主，她如果想和守义谈下去，我们全家都赞成，也就照你说的方法积极配合她争取，她要不乐意，我们也不怪她，但是我们不能保证守义一定会娶她。我的意思是，她和他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做主。”

媒婆想想肖守义爷爷的话也有道理，毕竟时代不同了，过去的许多老规矩对年轻人也有点不太管用了，万一到时候这婚真结不了，女方责怪起来，我也没法交代。心里尽管很想办成这门亲事好收取足额的酬劳，但也不敢冒这个险，万一黄了，鸡飞蛋打，还要损了自己的信誉，只好按照肖守义爷爷的办法，对胡春丽说了实话。

胡春丽得知肖守义不同意之后，丝毫没有灰心，反而明确表示要积极主动争取这份婚姻，要用自己的热情感动肖守义。肖守义的父母见胡春丽这样说，内心也很喜欢胡春丽，就默认了。毕竟，在农村，当年农村青年的婚姻大都依然是父母做主的。

胡春丽从那之后来肖守义家的次数更加频繁了，而且时间一久，就看出了门道，知道在肖守义的心目中，爷爷的分量比父母的分量还重。正巧爷爷年纪大了，肖守义的父母也无暇照顾，胡春丽就自动担当起了照顾肖守义爷爷的责任，风雨无阻，嘘寒问暖，洗衣做饭，感动得肖守义的爷爷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儿子媳妇还亲。

肖守义的奶奶在肖守义的父亲肖贵仁13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是肖守义的爷爷一个人把肖贵仁拉扯大。肖贵仁跟人学唱戏后不久，也离开了。肖贵仁在湖北京山县曲剧团工作，结婚后也常年不在家，媳妇为了避嫌疑，也大都在娘家住，只有肖贵仁回村的时候才来住几天。

肖守义的爷爷等于过的还是没有女人照顾的光棍生活。随后，肖守义出世，媳妇因为身体不好，把肖守义扔给爷爷带。于是这个老光棍在没有女人照顾的情况下扯大了儿子之后，又扯大了孙子。

肖守义的爷爷几乎一辈子远离女人照顾的光棍生活直到胡春丽出现之后才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胡春丽把肖守义的爷爷照顾得比亲爷爷、亲爹娘还要好，因为胡春丽是抱着一腔热爱肖守义的炽热爱情来照顾肖爷爷的。

这一切，肖守义的父母也看得清清楚楚，更加觉得胡春丽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媳妇。于是肖守义一回家，不但肖贵仁夫妇立刻就想乘热打铁，在春节期间把婚事办了，肖守义的爷爷更是把这场婚礼当成是报答胡春丽的唯一方式。

这一切对于胡春丽和肖守义的爷爷及父母来说，当然是理所当然的大好事，可是对于肖守义来说却太突然了，他毫无思想准备，实在无法接受，因此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未完待续）
2009-5-9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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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41：《换装》（发财到广东）

肖贵仁夫妇费尽了口舌还是无法说服肖守义，只好将说服的任务推给了爷爷。爷爷把肖守义单独叫到房间里关上门问道：

“你是不是外面有了其他的女人？”

“没有。”肖守义老实答道。

“胡春丽有什么不好？”

“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呢？”

“没感情。”

“你跟爷爷有感情吗？”

“有，有比对爹妈的感情还深的感情。”

“这感情是怎么来的？”

“处出来的。”

“对啊，人不相处怎么能有感情呢？你和春丽相处时间一长不就有感情了吗？”

“可我不想和她处什么感情。”

“可是爷爷跟她相处之后已经有了你与爷爷一样比爹妈还深的感情了。你知道吗，这两年来，胡春丽照顾我，比你爹娘照顾我都周到啊！”

见肖守义不开口，爷爷又说：

“我跟你说，人与人有没有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但并不是每个人相处时间长了都能有感情，我跟你爹和你娘相处时间比胡春丽还长，我觉得你爹和你娘对我的感情还没有胡春丽对我的感情深。胡春丽为什么对我好？还不是为了你！她对你爷爷我都能这样好，嫁给你当媳妇，能对你不好吗？所以你要相信爷爷看人的这双眼，选胡春丽当媳妇，没错。你能娶他当媳妇，是你的福气啊！”

肖守义无法反驳爷爷的话，可一声不响就是不同意。爷爷见没招了，一下子给肖守义跪下了，说：

“守义啊，做爷爷的求你了！你就答应爷爷吧，你要不答应爷爷这个要求，爷爷也没脸活了，爷爷看胡春丽对我这么好，无以为报，已经多次在胡春丽面前打了包票，说你一定能听我的，同意和她结婚。”

肖守义见爷爷给自己跪下了，吓得赶紧把爷爷扶起来，就想来个缓兵之计，说：

“爷爷你别这样啊，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好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知道你会心疼爷爷，一定会答应的。那我看不如趁着春节就把这婚事办了吧？”

“那不行，我才与她见了两次面就结婚，怎么着也别扭，最起码先熟悉一段时间再办不迟。爷爷你放心，这个恩我来替你报，但我现在还不能报，我还年轻，我马上还要出门找工作，能找到什么杨的工作、什么时候能回来等等，我现在都还不清楚，所以我可以先订婚，等我的工作安定下来再结婚。”

爷爷也知道不能逼急了，就答应了。可是转天爷爷与胡春丽一说，胡春丽不放心说：

“爷爷，守义这是在糊弄你，他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已经不愿意了，万一他在城里找到了好的工作，那我就更加没指望了。我看不如这样，先让他和我订婚，并领好了结婚证，等他找到了工作之后，我们再举行婚礼。那样他可以放心地出去找工作，不管找多久，我都愿意等着他，同时我以后来你家照顾你，也免得别人说闲话。”

爷爷一听觉得有理，就回来与肖守义商量订婚和领结婚证的事。肖守义说：

“订婚酒不办，两个人啥感情还没有就订婚算什么事？最起码要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订婚。结婚证要领你们去领，反正我不去领。”

肖守义原本说的是一句气话，谁知爷爷顺杆爬，就抓住了肖守义这句“要领你们去领”的话，大年初五就悄悄拿着肖守义的户口簿与胡春丽一起暗中办理了结婚证。

按照婚姻法的规定，结婚证必须由申请结婚的男女双方亲自到婚姻注册登记处去办理才行。肖守义不愿意，应该是领不到结婚证的。所以当肖守义的爷爷和胡春丽去领结婚证的时候，办证的人就问新朗怎么没有来？肖守义的爷爷就编了个谎话说：

“新郎原来准备一起来的，中午喝醉了，来不了啦，明天又要去城里找工作，所以只好让我这爷爷来替他办理了，来、来、来、吃喜糖。”

办事员原本就是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按照辈份还要喊肖守义的爷爷为太爷，再加上胡春丽是肖守义的未婚妻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而且是明媒正娶，现在肖守义退伍回家，结婚该是顺理成章的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肖守义会不同意这门婚事，也就没有严格按规定办事，违规给办理了肖守义与胡春丽的结婚证，也因此留下了一段婚姻悲剧。

等肖守义知道了爷爷悄悄为他领了结婚证，已是生米煮成了熟饭。肖守义大怒，一气之下，离开了家。从他退伍到家，到他负气离家出走，一共只在家里待了七八天，而他这一去，就整整四年没有回家。

胡春丽也由于急于求成的一念之差，捧着一张冰冷的结婚证，守了四年的活寡。


王爱枝听到这里对肖守义说：

“你也真狠心，一走就是四年。”

“我那时候离开家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当时在气头上，没有想那么多。”

“你离开家去了哪里？”

（未完待续）
2009-5-10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42：《换装》（发财到广东）

“我去了郑州，去找一个老首长，找到首长后，他安排我到辉县当上了团县委书记。”肖守义对王爱枝说。

“你在那里当了四年？”

“没有，只当了两年。”

“我明白了，你在辉县当团委书记的时候，肯定又遇到了其他女人，所以你就不回家了，是不是？”

“也是，也不是。”

“说来听听。”


肖守义说，我在郑州见到刘声首长后，他安排我在部队招待所住了一夜，第二天刘声给了我一个密封的档案袋，上面写着“辉县肖永奎收”，然后对我说：“你去河南省辉县县政府找这个肖永奎，我已经与他联系好了，他会为你安排具体的工作。”

我知道手中拿的就是自己的档案袋，但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不知道会给我安排个怎样的工作，路上几次想拆开来看一下，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档案在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回到唐河县民政局，然后再转送回村里去当农民，现在已经因为刘声的关系，转到了我的手上，还要送到辉县去。

我当时分析，这一去，肯定会给我一个好的安排，否则，随便给我在家乡城里安排个工作，再将农村户口转为城市户口不就完了吗？
一路上我都在猜，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呢？肯定不是当农民，也肯定不是当工人，说不定会安排我到辉县人武部去当个干事？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肖永奎可能就是辉县的人武部部长。

辉县距离郑州并不远，当天我就到了辉县。辉县县委门口站岗的哨兵见了我，热情地问：

“请问，您找谁？”

“我是从郑州来报到的，找你们这里的肖永奎。”

哨兵一听是来找县委书记报到的，立刻严肃地“啪”一个敬礼：

“报告首长，肖书记的办公室在一号楼。”

当时我心里就是一个激灵，心想，“我的亲娘啊，这肖永奎是县委书记啊！咋嘞，我这是要当上县委干部了？”心里顿时激动起来。但是表面上我还是不动声色，向哨兵详细问清了一号楼的位置，然后从容走进了县政府的办公楼。

“报告！肖守义向首长报道！这是刘声首长让我转交给你的档案！”

“小肖啊，欢迎你！我也是从部队专业的，刘声是我的老首长，你的事他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说了，从今以后，我们就一起工作了。你姓肖，我也姓肖，我们都是刘声首长的人，以后不要见外，我比你大几岁，你就喊我声大哥吧。”

县委书记四十出头，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谢谢首长，谢谢大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兵，你指向哪，我就冲向哪！”

“好，好！是条好汉，首长没有看错你。你这名字也起得好，守义，是个忠孝仁义之人啊！走，我带你去找组织王部长，给你安排个好位置。”

肖书记领着我出了书记室，去了县委组织部王部长的办公室，他把我的档案交给组织部的王部长，然后对王部长介绍说：

“这位就是肖守义同志，和我五百年前是一家。”

王部长一手接过档案，一手忙着与我握手，热情地说：

“肖同志真是年轻有为啊！”

“老王啊，肖老弟在部队里是立了大功的人，又是省里推荐来的干部，我们可要安排好他的工作，不能让首长操心啊。”肖书记在沙发上坐下，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对王部长意味深长地说。

“那是，那是，肖书记说得是。让首长放心是我们的责任。这样吧，先让小肖，这个称呼不顺口，我就顺着你的称呼说吧，就叫肖老弟。先让肖老弟在县委办公室上班，我尽快找一个适当的岗位安排一下。”

“恩，这样也好，这件事我也要与赵县长通个气。好，那我们就先谈到这里。”肖书记说完，将才抽了几口的烟在烟灰缸里一掐，就起身带着我出了组织部，然后对我说：

“走，我们喝酒去，今天我来给你接风。”

“肖书记，您太客气了。”

“什么肖书记，叫肖大哥，不许跟我客气，再叫我肖书记，我生气了。”

“中，中，叫大哥，叫大哥。”

我当时真有点晕了，万万没有想到，转眼间，我一下子由一个社会最底层的青年农民与县里的最高领导县委书记攀上了大哥，能与县委书记称兄道弟地一起工作了。

晚宴很丰盛，我喝了许多酒，不喝不行，不能喝也得喝，高兴啊！半醉半醒中，我被人扶进了县委招待所。那是我平生第一次住过的豪华住房。躺在宽大、舒适、柔软的席梦思大床上，我想起了家乡的那两间已经有点摇摇欲坠的草房和自己那个木头搭起的小床。这次回家，发现土坯墙上剥落得厉害，墙的外表几乎全部脱落了，大风刮过之后，墙上的泥直往下掉。

（未完待续）
2009-5-10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43：《换装》（发财到广东）

躺在辉县政府招待所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我更加关心的是经过这次换装之后，我的社会身份能上升几级。躺在床上，我伸出手指数着：从农村户口跳到城市户口，升了一级；从没有工作的城市待业市民到进厂当工人，又升了一级；由工人变成了干部，再升一级；假如明天再让我当个科长什么的，就还能再升一级。我数着、想着，满足地进入了梦乡。

大概在县委办公室待了两三天，刚刚把县政府大院里面哪个部门的办公室在哪栋楼的情况大体搞清楚，我的任命书就到了，任命我为辉县团委书记。

我知道，我能当上这个团县委书记，虽然主要是靠了刘声的关系，但是肖永奎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他还折节下交，与我兄弟相称，我对他当然是感激不尽。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平时也是经常去他家，进进出出，就当是自己家似的。这样就与肖永奎的女儿熟悉起来了。

肖永奎夫妻俩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叫肖英，在辉县一中上高二，并担任县一中的校团总支书记。

我为了逃避有名无实的妻子胡春丽，一怒之下离开故乡唐河县后就再没有回去，即便是过年，也一个人留在辉县。这年大年三十晚上我被邀请到肖永奎家过年。

我走进辉县县委书记肖永奎家门的时候，肖英正在与父母一起看电视。

“哟！肖书记来啦，欢迎，欢迎！”肖英看着我笑着说。

“喊肖叔，在家不许喊官衔。”肖永奎试图纠正女儿的称呼。

“我都二十啦，还喊他叔啊？让人听了笑话。”

“喊不喊叔与年龄没关系，这是规矩。人家辈份小的叔叔的年龄还有比辈份大的侄子年龄小的呢，那年龄大的侄子还不一样得喊年龄小的叔。”

“可我和他不一样。”

我一听肖英都二十了，自己才二十四，也觉得喊叔有点充大的味道，但我称呼她爸爸为哥，也就不方便当她的哥。见父女俩为我的称呼僵持不下，便和稀泥说：

“那你喊我老肖，我喊你小肖。”

“你才比我大几岁？让我喊你老肖？”

“别那么没规矩，就得喊肖叔！”肖永奎不让步。

“就不！我不服！”

“好啦，好啦，快吃饭吧，喊什么还不都一样。”向红霞笑着出面结束了父女俩的争论。

肖永奎的妻子向红霞当时在辉县担任税务局局长。

肖英之所以二十岁才上高二，是因为从小在军营长大，又因为父母随军移动和转业，转来转去，多上了两年，就到了二十岁才上高二。

肖英临近毕业，辉县一中团总支决定召开一次团员大会，实际上也是一次校团总支的换届大会。作为最后一次行使校团总支书记职权的肖英决定给大家制造一点惊喜，宣布要邀请我这个县团委书记去参加会议。

县团委书记与县教育局局长是平级，一般学校的校长通常情况是不会主动去请他们的上司去学校开会的。

当肖英宣布“请团县委肖书记给大家做指示”时，台下想起了热烈的掌声。尤其是当我在主席台出现时，现场顿时爆发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叹：

“哇，这么年轻啊！”

一年多来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惊叹声，也学会了怎样像领导一样一本正经地做报告。我做报告与其他领导不太一样的是，除了重复一些“全国形势一片大好”、“我们青年要为祖国献青春”之类的套话之外，也能结合不同的场合，说一些真心话，因此很受欢迎，许多人甚至还说我敢于说真话，确实有水平。

在这次的会上也一样，我抓住了学生即将毕业的特点，做了“人毕业，思想不能毕业”为主题的讲话，并且还在发言中与毕业生套近乎地说：

“你们毕业生、不久就要离开学校，但是你们不会离开团的组织，不管你是去机关、工厂、农村、学校，我们都将继续一起为团工作、为党工作、为人民工作。一个广阔的天地已经向你们敞开，正等待着你们去发挥才华。正如毛主席教导我们的那样：世界是属于我们的，也是属于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属于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就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我的出席，让肖英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会议结束后，肖英与校长等一起将我送到学校大门口。肖英陪着我走过校园，一路上同学们纷纷驻足观望。肖英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临分手前，肖英当着学校领导的面大大方方地对我说：

“为了感谢你今天的精彩报告，晚上请你来我家吃饺子。你一定得来！”

“好的，假如晚上没有安排，我会去的。”

告别肖英，我心中生起了一种特殊的感情。一年来，我从开始的担心在官场上出洋相、战战兢兢地工作，到逐渐熟悉、老练起来。后来当我知道，当时许多其他当官的人出生、学历也不怎么高，才逐渐放下心来。在辉县领导干部里面，甚至还有不识字的工人或农民。我与这些人相比，已经算不错的了，所以我当官的自信也迅速上升了。

（未完待续）
2009-5-10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44：《换装》（发财到广东）

以前我在部队，很少有机会接触到女性，现在负责共青团工作，不要说整天面对办公室里的大美人打字员小汪，就是出去工作，也经常接触到许多各行各业的漂亮、活跃的女青年。主动追求我的人、向我发求爱信的认也不在少数，但都被我一概拒绝了。因为我隐隐约约觉得肖英对的好感和亲热不是一般的好感，是属于爱情的那种好感，只是由于肖英的高傲，她不愿意主动说破。

肖英不主动说破，一方面是还在上高中，另外一方面是作为县委书记女儿的矜持。我想她可能是在等待我主动开口追求她。我心里也早有了她的影子，可是不敢往这方面想。担心别人会说我是攀高枝，也担心万一县委书记肖永奎对此有看法，以后在一起工作会比较尴尬。所以我也一直忍着。

我那时候年轻，也缺乏法制意识，我虽然与胡春丽领了结婚证，但我心里一点也不承认我是已婚。按照当时我们老家的风俗习惯，领不领结婚证不算回事，只有正式公开办过结婚酒才算是结婚。

肖英高中毕业之后直接向父母提出要来团县委工作。她妈向红霞不同意，她的理由是，一个高中生去团县委很难出人头地，最多也就是像小汪一样做个打字员，没有什么意思。再说，团县委办公室已经有了一个打字员，再安排一个，或者把小汪调走，都不合适。肖英的父亲也赞同妻子向红霞的观点，觉得女儿没有在军队里镀过金，即便放在团县委，以后怕也是比较难以提拔。

肖永奎夫妇经过商量，认为当时已经粉碎四人帮了，将来恐怕要集中力量搞建设，还是想办法让肖英去上大学吧。正好那时候辉县税务局有一个推荐去省财经学院财经专业的工农兵学员名额。于是肖英于1977年9月，作为最后一批工农兵学员，去了郑州上大学。

肖永奎夫妇之所以匆忙将肖英送去郑州上大学，我估计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故意把肖英与我隔开。他们已经发现，肖英主动追求我的迹象越来越明显。这让他们很为难，禁止也不行，不禁止也不行。也不好对我说。对于女儿肖英就更没法说了，她是个倔性子，你越反对，她越不听。

辉县虽然只是个几十万人口的小县，却是个文化大县，历史上诞生过不少知名的文人墨客，比如有北宋五子之一、著名理学家、一代易学大师邵雍和被尊称为三大儒之一的孙奇逢等。这里的山水美景还曾吸引过不少志士名人来此隐居、游览和讲学，比如晋代的竹林七贤、唐代的贾岛、吴道子，宋代的苏东坡、二程，明代的唐寅，清代的郑板桥等，至今依然留有许多相关的名胜古迹。

我听说肖英要离开辉县去郑州上大学，便约了他离开县城，去了郊外的百泉镇苏门山风景区。

我听说苏门山风景区有一座孔庙，平时也曾经听县政府那些干部夸我这名字好，与孔子有关系，并说以前读书人启蒙读书之前都要先来给万代师表的孔子上香，所以我也想来为肖英的上学讨个好彩，顺便为她送行。

辉县文风淳厚，人也比较保守，我虽然默认了与肖英的恋爱关系，但依然不敢在风景区与她手拉手地走，一个人快步走在前面。肖英开始还忍受着，走着走着她就冲我发脾气了：

“哎！你就那么怕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啊?你走这么快干嘛？我不去了！”

“英，你别发火，我这不是考虑要注意影响嘛？我慢点走，我慢点走，中不中？”

“不中！我要你拉着我走，我走不动嘞。你在这里注意个啥影响？你不就是个县团委书记嘛？书记咋啦？书记就不谈恋爱？不结婚啦？”

“别生气，别生气，我不是考虑我的影响，我是考虑你和你爸的影响，现在别人已经议论说他是我的后台老板了，假如再议论说我因为拍你爸马屁而追求你，不是对你和你爸更不利吗？”

“你不要动不动就说到我爸，我爸是我爸，我是我。那你说你和我搞对象是因为我爸？还是因为真正喜欢我？”

“当然是因为真正喜欢你啦，我之所以还不敢公开和你的爱情关系，恰恰因为你爸爸是书记，否则我早就公开了。”

“这跟我爸爸有啥关系？县委书记的女儿倒没有自由恋爱的权利了？”

“不是那个意思。你想啊，这两年来，我与你爸爸是以兄弟相称，我喊他大哥，他喊我老弟。我这一和你谈起对象，那不乱了辈份嘛？你爸会被人笑，也会对我有看法，你知道，我们这小地方，老脑筋，看重这些传统的东西。”

“你和我爸是你和我爸，你和我是你和我，各喊各的。”

“说是这样说，还是注意点比较好。来来来，别生气，我来拉着你走。”

“不中，我要你背着我走。”

“中，背就背，我今天豁出去了。”

“哈哈哈，谁真要你背，我是考验你。”说着就拉着我的手开心地继续往山上走去。走了一段路，肖英问道：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要送我去郑州上大学吗？”

“那还不是为了你将来的前途。”我避重就轻地回答。

“还有呢？”

“还有啥？”我假装糊涂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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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平

小说连载45：《换装》（发财到广东）

“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

“还有就是想故意拆开你和我。”

“你爸妈和你谈过你和我的事？”我有点紧张地问。

“那倒没有，我猜的。”

“这样也好，先让你爸妈有个思想准备，等我们的爱情成熟之后，到时候也就水到渠成了。”

“想得美！你就没有想到他们可能根本不想让我跟你好，诚心想拆散我们？”

“我觉得我们的事成不成，不在于你的爸妈怎样想，关键在于你我怎样想，只要你我一心，那么不管怎样的力量也拆不散，如果你我有一个人不一心了，那么别人不拆，我们也成不了。”

“这倒也是。我就喜欢你这股男人味，有自己的想法，敢作敢为，就像你当年在部队那样。”

“部队里的事不谈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英雄不提当年勇。”

“在我面前卖老是不是？”

“不敢，不敢。”

“那我问你，我离开了你，去郑州上学了，你会不会对我变心？”

“我倒是不会变心，我是有点担心你会变心。你去了郑州大城市，又进了大学，接触的都是有文化的人，到时候你还会记得我这个小县城的人吗？”

“我不是那种人，我去郑州是上学，上课还来不及，哪有空闲去谈情说爱？倒是你就不一样。你们搞团的工作，整天主要精力除了开会就是搞文艺活动，那些搞文艺活动的女孩，又漂亮，又年轻，又开放，又能歌善舞，要多妩媚有多妩媚，要多迷人有多迷人，你整天与她们接触，能不能经得住诱惑，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主动追求我的人也不是没有，但这两年来，你是知道的，我对那些追求我的女孩从来没有动过心，尤其是知道了你对我的心之后，我更是再也不会对其他女孩有想法了。”

“你是对别人没想法，那别人对你有相想法咋办呢？别人主动追求你、主动投怀送抱怎么办呢？你年纪轻轻就能当官，长相也还过得去，在我们这小县城里，也算是理想的白马王子了。”

“你别取笑我了，我没有那么多文化，不懂什么王子不王子的，我就是你的一匹小马，就像那什么歌上唱的，我就是一匹小马愿意跟在你的身旁。”

“哈哈哈，你说错了，不是小马，是‘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敖包相会里的歌词。”

“管他小羊小马的，反正就是那意思。”

正说着，我们来到一个小山坡上，上面有一个亭子，亭子里面有座石碑，石碑上刻的是一首七律，《苏门山行》

苏门日晚坠云梢，
布履青阶觅野茅。
断壁扶碑浑旧事，
青苔浸井喻今庖。
沧桑影幻一长啸，
经纬皇天六短爻。
飞鸟情知通世好，
梅花树上不营巢。

我一看，上面许多字不认识，便问肖英，这首诗啥意思？她说，
“这首诗说的是历史上发生在这里的许多故事，具体我也记不很清楚，以前来这里玩时听语文老师说过。我只要求你记住这首诗上最后两句话。”

“飞鸟情知通世好，梅化树上不营巢。”

“对，就是这两句。”

“啥意思？”

“你先背下来，回去好好想想啥意思，想好了，再告诉我。”

我怕时间长了记不住，到时候她又朝我发脾气，就从上衣口袋里取出笔，掏出随身带的小本子，认真地将这两句话描在了上面。肖英在一旁逗我说，就这两句话，你也记不住？还要用笔记吗？我说，记下来是为了好好琢磨这两句话的深刻含义。

我刚把这两句话写好，插上钢笔，收起小本子，肖英猛地扑进我的怀里，迅速地吻了我一下。我这是第一次被女人吻，心里激动得怦怦直跳。可是由于事先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还没有老的及体会初吻的味道，这个吻就结束了。不过，这个初吻所传达的意思我已近心领神会，不再需要多说一个字。

这个突然袭击的接吻之后，我和她之间的心理距离一下又缩小了许多，下山时就一直手拉着手，直到出了风景区，路上行人多了起来才分开。

郑州距离辉县很近，当时学校里的学习也不紧张，因此肖英几乎每个星期都从郑州回辉县来看望我。回来之后就直接与我粘在一快。上了大学之后，肖英的胆子比上中学时大多了，几乎不再顾及和担心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假装对此不知道，但也没有正式承认。
开始几个星期，我当然很开心，我们有时一起去看电影、下馆子、逛公园、跳舞等。可是几个月后，我觉得有点吃不消了。

(未完待续）
2009-5-10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46：《换装》（发财到广东）

作为团县委书记，我分管的是全县团的工作，工作范围不只在县城里，也包括全县十几个公社，经常需要下乡到各个公社去参加基层的活动。可是肖英假如星期六、星期天看不到我，就会到处找我。

当时没有手机，也没有BP机，连家庭电话也不普及。可是我属于县委领导干部，即便是星期天，去了哪里，也必须交代县委机关的电话值班人员，以便在有情况时能及时与县委取得联系。

肖英作为县委书记的女儿，对此了解得一清二楚，一旦星期六或星期天见不到我，她就把电话打到了县委值班室，说，我是县委书记的女儿，我爸爸想与肖守义联络，请帮我把肖守义的电话接通后转到我家来。

县委值班室不敢怠慢，自然是立刻照办。电话接通之后，肖英就要求我立刻回城，说他专门从郑州回来见我，我怎么反而躲到乡下去呢？问我是不是变心了？是不是看上哪里的姑娘了？我怎么解释她也不听，只好立刻答应赶回县城陪她。

放下电话，我只好对主办活动的基层团干部抱歉说，接到县委紧急电话，要我必须立刻赶回县委，这里的活动，我只好先失陪了，然后匆匆赶回县城。公社接电话的也证明确实是县委打来的电话，因此对于我的中途离场虽然感到失望，还是表示理解。

这样的紧急电话一次两次没有问题，次数一多，就不好办了。渐渐地基层都流传开了，说只要是星期天我下基层，县委就会有一个女人打电话把我紧急叫回县城去。到后来，有些人甚至专门以此事打赌，说看看有没有电话来找我。这让我陷入了一个万分尴尬的境地。我内心当然是爱肖英的，可是对肖英这样的爱法，感到有些吃不消，感到有些害怕，感到烦恼。

再遇到星期天必须下乡参加活动的时候，我就提前交代县委值班室，不准再为肖英转电话，说这样影响不好。县委值班室从此不再为肖英接转电话，也不告诉肖英我去了哪里。

肖英从小是在部队里长大的，又熟悉县委干部的管理方式，知道这是我做了安排，非常生气，就向团县委的其他领导打听了解我去了哪个公社，然后星期天一大早，她就从县城赶到了我所在的公社。
肖英这一手让我更加尴尬了。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悄悄地去找了她妈向红霞。我这时候已经熟悉了官场的一些潜规则，知道什么话应该怎么说效果才好，我在陈述了事情的现状之后强调说：

“这件事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我没有结婚，她也没有出嫁，我们自由恋爱，别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我担心这样做会影响肖书记的形象，我们这里是个小县，人们的观念也比较保守，我与肖书记原来一直是称兄道弟，现在我如果与肖英恋爱，怕人们会说我乱了辈分，您看能不能劝一劝肖英？”

“怎么劝？”

“肖英去上了大学，我是初中都没有毕业，我是担心自己配不上她，再说她现在还在上学，不如先冷一冷，让她再考虑清楚，假如等她大学毕业之后，还愿意与我谈，那么我们再继续谈。”

“对于我的女儿，我是了解她的，她绝对不会因为你的学历低就嫌弃你，她看上你，也不是看上你的官职，她是真心喜欢你。对这一点你不要怀疑，她跟我说过，她这辈子就选定你了，所以才这样紧张你，怕你变心，怕你爱上其他女孩。至于你说到与她爸的称呼问题，这个关系不大，现在还没有结婚，你们各按照各的称呼，等到你们结婚之后，再改过来。关于工作上的合作，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团县委书记的职位都是做不长的，你已经做了两年了，等到肖英毕业，就五六年了，到时候给你调动一个位置，甚至调到其他县去工作，都不是什么难事。对于肖英，我也会去劝她一劝，尽量不让她再去你工作的地方，那样影响你的工作，对你的前途也不利，人家也会指责我这个当母亲的没有管教好女儿。”

“谢谢向局长，我会按照您说的去做。有一点，请您转告肖英，我只有让她挑选我的权利，在她没有做出决定之前，我绝对不会有其他任何想法，更不会爱上任何其他女孩。”

“这个话我相信，可是我相信没用，这话你要亲自去对她说。”

自从我与未来的岳母建立了良好的联合阵线之后，情况有了很大的好转，一旦星期天再必须去乡下参加基层团活动的时候，我就事先与岳母统一口径，谎称出差了。对这一切，我都瞒着她的父亲县委书记肖永奎。肖永奎也一直没有在我面前谈起过这件事，不知道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假装不知道。


王爱枝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肖守义问道：

“你和胡春丽是被迫结婚，又与肖英有了爱情，为什么不回家与胡春丽办理离婚手续，然后与肖英结婚呢？”

“我当时确实这样想过，可是一方面答应了爷爷会娶胡春丽，我不敢回去办理，另外，肖英还在上学，我想也不着急，等她毕业后再说。谁知造化弄人，还没有等到她毕业，形势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是不是你被罢官了，肖英就不要你了？”

“恰恰相反，提出分手的是我。”

“为什么？”

肖守义接着又讲述了怎样与肖英分手的经过。

（未完待续）

2009/5/11修改

佟平

小说连载47：《换装》（发财到广东）

1978年12月28号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扭转了中国的命运，也改变了世界的历史。肖守义的命运，则在那之前就被悄然改变了。

1978年春节后不久，肖守义突然接到一个坏消息：

刘声被隔离审查了。

刘声被隔离审查的原因是他属于四人帮的人。一个月后，凡是属于刘声的干部全部被隔离审查，这其中包括辉县县委书记肖永奎，肖书记的妻子辉县税务局局长向红霞，辉县团县委书记肖守义，还有肖守义的战友、南阳地区直属机关党委书记王志鹏。

唯一的例外是在郑州已经当上了交通局交警小队长的李军波。李军波虽然也是刘声安排去当交通民警的，可他不属于党政干部，而且去交通局的时候，李军波还是个普通民警，连党员都不是。李军波是在当了民警之后才入党、提拔当小队长的，完全属于他自己的努力，因此没有受到牵连。

十年之后，当王志鹏和肖守义都再次成为地道的农民之后，李军波这个当年唯一不要当官的人，反而当上了郑州市交通大队的大队长，成了因刘声逃跑事件而改变命运的三个军人中最大的官，真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肖守义和王志鹏不但被撤职，也被隔离审查了。由于肖守义和王志鹏与刘声的关系比较单纯，组织上很快做出了决定：清除出党政机关，另行安排工作。

组织上安排王志鹏去某厂当工人。王志鹏是个把面子看得很重的人，组织上找他谈话时，他干脆得很，说让他去当工人，不如让他回村里种田。组织上听了他这话，觉得他还没有认清形势，端正观点，还在闹情绪。不过组织上也并没有为难他，直接为他办理了回乡务农的手续。

王志鹏从此再次回到了人生的起点，回村当农民，也成了他此生的最后归属。

组织上在安排肖守义的工作时给他两个选择：一个是回故乡的唐河县广播局工作，一个是回故乡的唐河县国营棉纺厂工作。肖守义不懂得广播局是事业单位，反而嫌单位太小，于是选择了4000多人的国营棉纺织厂。

辉县县委书记肖永奎和税务局局长向红霞的隔离审查也结束了，但是却没有能官复原职，就那么闲置在那里。肖守义离开辉县的时候，肖英还在郑州上学，肖永奎夫妇亲自把肖守义送到了郑州火车站。在分手前，夫妻俩都哭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三个人会有这样的一天。虽然没有说破，肖守义已经成为他们心目中的准女婿，可叹政治残酷，身不由己！

看着肖永奎夫妻憔悴、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和哭泣，肖守义也哭了。他从小缺乏家庭亲情，在辉县的三年里，肖永奎的家几乎成了他自己的家，肖永奎虽然是县委书记，但一直喊他老弟，实际上肖永奎夫妇早就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了，不管是在生活上还是在工作上都很照顾他，让他充分体会了一个男人事业的成功喜悦和家庭亲情的温馨，更何况还有肖英给他的爱情的甜蜜。可是转眼间，这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真好比夏天里的一场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组织上对刘声的审查时间更长一些，1980年四人帮被审判之后又过了三年，刘声的审查才结束。刘声的审查结束后很快就办理了离休手续，再也没有能力来继续照顾那些他手下的旧部了。肖永奎夫妻后来也被安排了适当的工作，但基本上处于可有可无的闲职、差不多是等待离休的状态。

在这场政治变故中，遭受打击最深的其实是肖英，一夜之间，她的三个至亲的人忽然从故乡的父母官、人上人的位置，掉到了罢官受审查的人下人的地步。幸好时代进步了，她没有像文革中那样，因父母罢官受牵连而被赶出学校。郑州距离肖守义的故乡比较远，平时无法见面，只能保持书信联系了。

肖守义原本就不擅长写字，现在又处于人生的失落时期，更没有心思谈情说爱了。原本是担心在官场上与其父亲的称呼变更比较尴尬，现在这个问题没有了，可是自己现在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虽然她父母也罢官了，可她还是个大学生，自己只是个初中没有毕业的普通工人，还怎么能继续和她谈对象呢？想到这里，便铁了心决定与她分手。肖守义朴实地觉得，不能继续与肖英的这份爱情了，自己不能害了她。做出这个决定后，肖守义给肖英写了一封回绝信。

肖守义想与肖英分手，肖英却不答应。她再次申明，爱上他，不是爱上他的官位，也不在意他文化低，更不在意他现在的工人身份，爱的是他的人。所以不管将来怎样，她都要嫁给他。

（未完待续）
2009-5-11

佟平

小说连载48：《换装》（发财到广东）

肖英依然坚持每个星期都给肖守义写信，说由于路途遥远，不能像过去那样每星期去看他，但可以用信去问候他，并且再次强调，一毕业，就会与他结婚。

肖英为了坚定肖守义的信心，也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1978年暑假里，第一次来到唐河县国营棉纺厂看望肖守义。

肖英与肖守义虽然才分手几个月，可是此刻两人的心情却是迥然不同。肖守义虽然也经受了打击，不过并不算大，因为他那官位得来原本就是意外，失去也不觉得太心痛，况且现在能在城里的国营企业当工人，还是比在乡下当农民要好得多。肖守义很快就在心态上做了很好的调整，他与那些干了几十年革命，却忽然因为上司遭审查而无辜受到牵连的老干部完全不同。

肖英的心情就差了很多，她一出生就生活在干部家庭，父母当官在她看来是理所当然的。现在父母又没有犯任何错误，却因其他人的政治因素而被罢官，自己的恋人也从县团委书记贬为普通工人，心里的落差是巨大的，遭受的打击也是沉重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更加渴望得到情感的慰藉和关爱，这也是她不愿意放手与肖守义这段感情的主要原因所在。

肖守义在车站接到肖英后，两个人对望了几十秒，心里都是酸酸的，但却什么也没有说。那时候的人还比较保守，不敢像现在的年轻人那样在大庭广众下拥抱接吻。倒是肖英毕竟是大学生，放得开一些，勇敢地主动拉住了肖守义的手，两人就这样一直手拉着手离开了车站。

“你带我去哪里？”

“去旅馆。”

“我不去旅馆。”

“你要去哪里？”

“去你宿舍。”

“去我宿舍？你一个大姑娘，去我那里不方便，人多眼杂的，让人说闲话。”

“我就要住你宿舍，谁想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好了。”

“那不行，我得对你父母负责。”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要对我的父母负什么责？我的事我做主，也不需要你负什么责。”

“好吧，就照你说的，去我宿舍。我那里很乱，你可别见笑。”

“你的宿舍，我又不是没见过，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句话把肖守义的思绪又拉回了当年在辉县的快乐时光，那时候，肖英确实是经常去肖守义的宿舍找他。

肖守义的宿舍在棉纺厂家属区的一间平房里面。接近家属区的时候，熟人渐渐地多起来了，看到肖守义与肖英手拉手的，都主动上前打招呼，肖守义则脸红红地应酬着，几次想与肖英的手分开，肖英故意不放，一直紧拉着走进了肖守义的宿舍。

肖英一进宿舍就扑进肖守义的怀抱，肖守义也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肖英，然后两个人热吻起来。

时值盛夏，两人原本就穿得不多。男女肌肤相触之下，又加上内心奔腾激越的情感，肖守义的那里迅速地坚硬起来。肖英开始还没有感觉，忽然感觉到一个坚硬的东西顶到了她腹部，就松开接吻的嘴问：

“哥，你口袋里放了个啥玩意？”

“没有啊？我口袋里没有装什么东西呀。”

“没有？你裤子口袋里装了个啥，硬梆梆的，顶得我不舒服。”

“哦，是，是，是有个东西。”

“是啥？那么宝贝，拿出来扔了。”

“这个，这个东西，扔不掉，是从小长的。”

“什么？你裤子口袋里还长东西？我来看看，长的是啥？”

肖英说着，伸手就向那硬东西摸去。这一摸，她的脸腾地一下就更红了。但是她并没有像肖守义预期的那样，害羞地放开这个话题，而是用手抚摸起那硬东西来，并且悄声对肖守义说：

“哥，你娶了我吧！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可是，可是我不能。”

“为什么？是因为我爹妈被罢官了吗？”

“不是，主要是因为我被罢官了，我配不上你，所以不能害你。”

“你胡说什么啊！你以为你以前当官有什么了不起吗？你以为我以前是因为你当官才看上你的吗？我是因为爱你的人才爱上你的啊！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你太伤人感情了！”

“我知道，你是爱上我的人，不会嫌弃我。可是我自己觉得我配不上你。”

“那你以前怎么觉得你配得上我呢？”

“以前我是县团委书记，你虽然是县委书记的女儿，我也觉得我配得上你。现在我只是一个普通工人，虽然你已经不是县委书记的女儿，我也觉得我配不上你，因为你还是个大学生。”

“大学生又怎么了？大学生还不是平民百姓一个？”

“是的，你能这样想，别人可不这样想，我也不能这样想。”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倒地还爱不爱我？”

“爱！”

“那你为什么不娶我？”

“正是因为爱你才不能娶你。”

（未完待续）
2009-5-11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