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丹阳刀客 于 2011-5-24 15:09 编辑
九
小米出生前，赵挺对柳金示好，柳金置之不理。赵挺屡败屡战，柳金水泼不进。很坚硬，没有弹性。被赵挺骗过一次，柳金便把赵挺看死了。在柳金眼里，赵挺就那么回事。作过妖的人，哪会心甘情愿偃旗息鼓。就时刻对赵挺沉着脸。赵挺不时会提点营养品来我家。但柳金根本不让他进门，也不接受赵挺买来的东西。柳金对我说，赵挺在里面下毒都有可能。我说，不会吧，赵挺不会玩命。听我这样说，柳金便连我也恨，恨我没有原则。柳金警告道，林小木你等着瞧，不出两月，这赵挺又要兴风作浪。 我无法改变柳金对赵挺的看法。私底下，便托人给赵挺作介绍女朋友。让赵挺找到依赖和寄托，这有助他解决心理问题，也让赵挺以后别缠我。心理问题有多重要？很重要。但人在世上活着，本身就是在煎熬，从懵懂走向成熟，从孤独出生迈向独自死亡，这就让人够痛苦了。每个人或多或少带点心理问题，不奇怪。拿些名人说事。像米开朗琪罗有“我向思考”的毛病，习惯性滑落到孤独深渊，成夜把大段时光来雕刻自己沉思的姿态。在银幕上搞笑的憨豆先生、变相怪杰，听说都带着抑郁症活着。回到我的生活来说，存在着许多有意思的人。一哥们四十多岁了，当你在跟别人讲话时，千万不能看他。若是看一眼——无论是飞快地看，还是偷偷地看，都会被他捕捉住。仿佛你的目光是一只飞虫，过去就被他网住。他便产生人们正在讲他坏话的想法。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连瞧都不瞧你。脸上还带着厚重鄙视。但他的行为也不优雅。去拔大家的自行车气门芯，大规模地。公司门口为此多了一个自行车摊，生意还较为红火。那个外乡人敢于把一个气门芯的价格喊到十元钱，是不愁没生意做。此外，每到夜半人们的电话就会响起。拿起话筒听，又没人说话。闹得跟午夜凶铃一样，让人心烦。还好，因我生得矮小瘦弱，柳金不会怀疑我在外面跟女人鬼混。柳金还嘲笑我说，我犯桃花，除非这城市男人死光了。这城市的男人自然不会死绝，所以我就没桃花盛开那日。但有一些天生风流长相的同事就难说了。幸好那哥们只热衷于拔气门芯、玩午夜电话的游戏。他若热衷于敲闷棍，我估计就不会活在世界上了。我们公司，除了门卫老吴外，谁都有可能被他一棍子敲出脑浆，倒在地上抽搐两下一命呜呼。但我们都没死，那哥们也没被送到精神病院去，这说明一个问题。心理问题，靠自己扛着、压着、磨着，能扛住、压住、磨掉，至少从外表看，这人还是能符合社会生活法则。只要没有彻底疯掉，疯得不知道自己是谁，那还可以在人群中呆着混日子。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很少有人愿意去靠心理医生解决问题。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因为人们容不得别人或自己患了精神病。这是一种带着恐惧、敬而远之的世俗。一个人患了精神病，固然会被人指指点点。一个正常人与精神病人厮混，也会被人家探究。像我公司里的老吴，就对我与赵挺的事挺感兴趣。我不知道他怎么就知道赵挺有心理问题。我上班时，他会总装模作样地过来问我，你那个朋友现在怎样啦？从他神秘表情看起来，好像期望我被赵挺逼疯。我回答他说，很好，还没去杀人，也没被公安局抓去。老吴就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笑得很有毛病的样子。所以说，心理问题，主要还得靠自我去一点点磨。愚公移山一般，山都可以移走，这点外表看不出来的毛病自然可以搬走。搬不走就藏起来。藏着掖着，谁知道呢。虽然血淋、疼痛，但症结磨掉，世界便忽然开朗。也有多数人临死前还没能解脱。牛顿在他50岁那年，终没能压住抑郁与偏执，精神失常。我希望赵挺能把自己的毛病磨掉。他的底子是善良的。孩童般的善良。大磨掉那层丑陋的壳，赵挺就可成为一个不错的男人。过日子知道节俭。在家庭生活里会疼老婆、爱孩子。 赵挺相貌出众、身材魁梧，加上手头积攒了一笔钱，很得女孩喜欢。色与财，在赵挺身上得到了体现。但赵挺始终没能够成功一个。赵挺没有受伤。反而是一些姑娘遭受了打击。比如一位朱莉的姑娘，生得漂亮，家境殷实，其父亲还在某个局里小有实权，与赵挺站一块，颇有金童玉女之范。但被赵挺甩了。她说不上“君子以厚德载物”是谁的名言——这哪里是谈恋爱，分明是语文高考嘛。 一日，婚介所的那个中年女人——我和柳金谈认识时的那个婚介所，那个爱说很般配的女人，一脸怒气来找我。她把一个红色小盒摔到我面前。她咬牙切齿地说，你打开来看看。我把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半截黄乎乎的牙齿。那女人说，这是朱莉的牙齿，赵挺得负责任。我吃了一惊，以为赵挺把人家牙齿打断了。女人气疯了。她把赵挺当作了宝，喜滋滋地介绍给自家外甥女。 我便去问赵挺为什么。有两个为什么。一是为什么要考人家厚德载物呢？要考的话，也只能问点白日依山尽、春眠不觉晓之类的，捡那高雅的问有什么意思。说不喜欢人家也就完了，还要高抬自己、打击别人。这习惯很不好。这让我日后怎么托人给你介绍姑娘？我听人说，朱莉姑娘以前走路，总是高仰着头，一幅世人皆不入眼的样子。这就足够说明人家很牛了，是个牛x姑娘。能够看中你，应该是你小子的造化和福分，是你祖宗积德才有的机会，怎么就不知天高地厚。自从被你抛弃后，人家朱莉天天两眼红肿，泪眼朦胧，就低头走路，经常砰、砰地撞树干、撞人。为此撞掉了一颗门牙，作孽，可怜。你让我怎样给人家交代。掉一颗牙哥还可以赔，大不了哥砸两颗牙下来赔给人家。但死一个，哥就赔不起了。把你嫂子柳金赔给人家，人家也不要啊。还有，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呢？马上三十岁的人了，不注意就奔中年去了。你妈在阴间愿意看到你打光棍？她老人家可不愿意。所以咱们得知足，得抓住每一个机遇。一个从农村上来的人，能够在城里立脚，还能够与一个漂亮的有城市背景的女孩谈恋爱，这多不容易。你妈知道了，会笑着活过来。你说是不？听人说，你的态度很不正经。人家姑娘说话时翘着腿，开口时让你看到牙齿里有韭菜渣，这种小事情你就不能忍一下？你再这么吊儿郎当地谈恋爱，你就准备当光棍。 赵挺被我说得低下了头。他搓着两手，局促不安地说，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那些女孩跟嫂子不一样，我越看越不顺眼。我喜欢嫂子那样的。 说完，赵挺抬下眼，看看我。 我被他气着了，叫了起来。我叫道，你他妈的说什么？那些姑娘，哪一个不比你嫂子好。 我就喜欢嫂子那类的。 又胡说？ 嫂子不是对哥很好的嘛。我只想找个跟嫂子一样的。长相要像，脾气要像。 赵挺你想干什么？ 哥，这样我才放心。 那时，我不能理解。怎么能理解。为什么柳金那样的姑娘赵挺就放心。柳金不是对赵挺凶巴巴的、没好脸色嘛。他还一根筋想找柳金一样的姑娘。我看着赵挺，差不多要破口大骂。怎么在我面前就弱得像个孩子，对生活一点也不自信。强悍呢，阴谋诡计呢？拿一点点出来就行了。我知道，那些都是假象。但这世上有许多人就靠假脸活着。人家可以，你赵挺也可以。 看着赵挺那副哭丧着脸的样子，我叹息一声。别看赵挺生得五大三粗、在别人面前吆五喝六，真实的赵挺，就是我眼前的这个孩子。还没长大的孩子。我要到哪里去为他找个与柳金一模一样的姑娘。 我叹口气，对赵挺说，最近有一家新开店，我们去吃潮州菜？ 赵挺扬起了脸。我看到他笑了。嘴角向两侧伸展，牙齿露出来了，眸子也亮堂起来。赵挺高兴地说，好啊，好啊，我来请哥吃饭。 果然是一个孩童表现。 我对着那张笑脸骂道，好你个头。 骂完，撇下赵挺，转身就走。（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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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5-20 10:35: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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