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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筠之 于 2011-2-28 16:42 编辑
他,在争取着生活的尊严
本文主人公阿庆,是新区一家刃具厂的勤杂工。在别人眼里,他似乎没有做人的尊严,至少说生活在尊严的边缘。
每个号头的月底廿八,是厂里面发工资的日期,此日下午的作息时间要稍作变更,上下班时间要后移一个半小时。这似乎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一来可利用中午时分关饷,再者不会耽误生产而影响订单的落实。
午餐后,工人们身着被油污的工装,带着刺鼻的铁腥腻味,聚集到了财会室门口的走廊上,说笑、嬉闹着,这是他们最愿盼到的一刻。唯独阿庆,不在其中。
发钱的束会计是老板的小姨子。白皙脂润的皮肤,飘逸的长发半遮那粉嫩秀丽的脸庞,她边用手若掩若扇着口鼻外的异味,边用甜美的女中音喊着张三、李四的名子。人们画押接钱后,她反复地用“当面点清”四个字打发了每一个人。人们陆续地走了,仍不见阿庆人影。
每当人们喜喜哈哈领了工钱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总有一对耄耋之年的老人出现在财会室的门口。当女会计叫到阿庆的名字后,老人慎重其事地在阿庆的名下捺个手印,老翁接了钱,用口水湿了一下右手的食指和姆指,一五一十地至少要点上两遍。老太边盯着钱边“谢谢、谢谢,”地唠叨几遍。他们领的似乎是赏钱,而不是阿庆辛苦钱。这就是阿庆的老爹、老妈。
老人拿了钱后,这才把阿庆叫到面前,给他五十元进行‘二次分配’。据说,一来他家并不差钱,老爷子是退休干部,一月4000呢,根本不在乎这可怜的千把元;再说,也不是上人吝啬。清官难断家务事,总归是事出有因的。用他娘老子的话说,吃穿用家里包了,五十元零用钱够了。钱在他身上不是好事,钱多了他象断了线的风筝,娘老子左右不了他。话是这么说,确也有碍面子、有伤自尊的,生话的尊严大打折扣。
悲哉。堂堂五尺之汉,连工钱都捞不到拿,更不言支配权了。
其实,阿庆够‘惨’的。他在厂里是勤杂工,初加工的原材料到精加工半成品,要他收集、整理、输送,干的是粗、重、脏活,简单重复的劳动。人家是计件工资,一月抵他仨月。待遇低下不说,人家还动辄对他发态度。
然而,阿庆并不在乎他‘内政外交’上的卑微,认为他对社会是有用的。用车间主任的话说,他虽做不了大事,但他做了人家不愿去做的事。
阿庆很在乎这份工作,天天总是第一个到厂。从城区到新区厂里,公交车上要待四十分钟,还有一刻钟的步行路程,每天总要提前个把小时,寒来暑往,晴雨风雪,无一例外。胸前那块厂牌,上班挂到下班。
阿庆思维的‘字典’里,没有愁字。虽说他四十好几还孑然一身、光棍一条,虽然他寒碜得连队手机都没有,但整天乐呵呵的。有人戏说要与他找对象,他就这两句话,要么“这不行,我娘还没同意呢。”要么“先谢谢,等我钱攒够了,一定请你。”
阿庆,他心存绿意、懂得感恩,努力着合群。早上上班,逢人必打招呼。“张大哥早。”“李大姐早。”热情得叫人倒有点受不了,那怕同辈年龄比他小的。对长辈更是彬彬有礼,“王大妈早。”“赵大爷早。”就是对小朋友也是,“囡囡好”、“阳阳好”的,对哪位师傅小孩的小名妮称都很清楚。
有时看人,两项眼发直直觉告诉你,他在某时、某事上是有点弱智。但他的记忆力惊人,故人旧友,那怕时隔多年,啥姓何名都不会错一笔画。阿庆特别关注社会,注意与世事的沟通,且消息特快,正确率百分之百。某某落马、谁谁升迁、哪个调任,对高层人物的姓氏大号无一出错,真神,这方面是否有特异功能真说不清。比如最近,新铁道部长盛光祖,他的祖籍、曾在镇江工务段、南京铁路分局、国家海关等处任职的情况清清楚楚,超过了常人的思维。
人,活得要有尊严。
中国式的尊严似乎是,官尊民卑、上尊下卑、富尊穷卑。其实,低微也不必然没有尊严。再说,尊严是可以争取的。那类耀‘权’扬威、耀‘钱’扬威、耀‘富’扬威的人在百姓眼里,其实早就无尊严可言了。
尊严,会回到阿庆生活中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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