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帖最后由 梅雨天 于 2011-5-29 14:43 编辑
母亲打来电话,家里的栀子花开了。
栀子花在老家的院子里,是我儿时植的。记得是从人家剪来栀子花的枝杈,把它插在稻田里,等到枝杈长出根须,再把它移植到院子里,不几年,栀子花就生长得蓬蓬勃勃了,从围墙的一角伸展开来,几乎占去了院子的三分之一。每到五六月间花开时节,母亲都会告诉我花开了,我也都会找一个日子回家看看,闻闻栀子花的香。也会摘回一大把栀子花,插在玻璃瓶里,放在我书桌的一角,无事的夜里,闻香,独坐。
喜欢栀子花,也说不上原因,就是喜欢。我一直认为,每一种花都有属于它的一个季节,但并不是所有的花都能代表一个季节,就如栀子,它很平凡,不艳、不俏,平凡得就只剩下满树的香,而且这种香过于浓烈,浓烈到让人觉着俗的程度,但每到初夏时节,它就不加声张地开放了,没有一丝的渲染和张扬,往往是在人们闻到它的香味,才知道这么一种在这个季节里开的花在这个季节里如期开放了,因此,在我的思想中,我就一直认为,栀子是质朴自然的,就如毫无做作的农人,它只应属于乡间,它就只适合长在颓圮的墙头屋角,把一树的香在不经意间洒满六月的整个乡村。
在乡间长大,对栀子花是再熟悉不过了,每到花开季节,闻着栀子的花香,自然就会生发出许多有关栀子的记忆。例如,我会想到六月的江南,梅雨潇潇,我坐在低矮的老屋里,青砖的墙,油纸的窗,窗外是颓败的围墙,围墙角边就恰恰当当地舒展着一株栀子。雨滴敲打着瑟瑟的纸窗,雨滴敲打着窗外油油的栀子树叶,洁白的栀子在雨中摇曳着,低垂着,花香伴着雨丝涌进小窗,气味潮湿又萦绕。其时,我慵懒捧书。例如,也还是在雨季,乡间的农妇,就如我的祖母,我的母亲,都会在鬓间夹上一两朵栀子,戴一斗笠,穿一蓑衣,走向茫远无际的田间,身影渐渐消失在梅中雨,留下的是一袭熟悉而亲切的香,在空气中氤氲。
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会涌动一种情愫,那叫温馨。在栀子飘香的季节,就想着回家。也时时回家,在或清和或细雨的日子里,站在摇摇曳曳的栀子树下,看满枝洁白的花,闻满院浓烈的香,感觉这样的白、这样的香在这样的季节里是如此的自然,心里也就自然觉着沉静和踏实。在沉静和踏实中,一晃就是几十年。现在,树大了,母亲也老了。望着母亲在院里屋外忙碌,望着母亲鬓角的白发被这个季节的清风吹起,心里升起丝丝酸痛,眼角不由湿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