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猎犬 于 2011-12-21 19:03 编辑
(3) 我知道,要取得对徐根茂的完胜,还是很有难度。因为我听说徐根茂小时候曾经也是个孩子王,并且做了几件让大家瞠目结舌的事情,但这些事情,我后来想想,很可能加上了讲述者的浓烈的个人情感,以讹传讹成现在这样,颇富传奇色彩。但,我总觉得经不起推敲。 由于祖上是地主富农,所以,徐根茂小时候在私塾上过几天学,摇头晃脑的背过几篇古文。最令他自豪的是:写了一手好毛笔字,特别是蝇头小楷尤为漂亮。就这点特长,决定他以后能够干起文字工作。 听祖辈人说,我们原先的村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村,在江南一带享有微名。村内盘根交错,房屋林立,走弄里巷纵横,前门接着后门,院子通着院子,象个大大的迷宫。外人走在里面,没人向导决计是要迷路的。这也给那些村长啊,士绅啊,混棍啊等之类的人,跑到小媳妇的房间里造了个大大的借口。 那年,小日本进村了,追赶几个八路。哪知三转两转就迷了路,连八路的屁都没吃着。小队长山田一怒之下,下令烧房,于是,鸡飞狗跳烧掉了一大片。之后,村子就象瘌痢头一样,房屋被烧的稀稀拉拉,至今还有几处残留的残垣断壁、焦木枯土矗立在风中,昭示着小日本的罪状! 那天,小日本就安扎了下来。我们村子在一片丘陵地带,四面环山,只有一条大土路通向外面。所谓山也就是长着各类青松杂草的土丘,整个村子处于低处,象一座小型盆地。小日本将碉堡修筑了起来,按在村西大土路出口处。 村长就成了小日本的亲密战友,有事没事的经常来往,经常在村里抓些公鸡母鸡,拎到土岗碉堡里慰劳皇军。而嘴唇上鼻子下留着一小簇方块胡子的小队长山田也经常下来亲善,据老一辈说,口袋里还经常带一些糖块,见到村中孩子就发,以示亲善。这些事情我总觉得匪夷所思,和印象中凶神恶煞的鬼子形象大相径庭,总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杜撰性。 下面的事就更乱了,即使独轮木车的轮子压扁我脑袋,都不会相信。 说有次,山田又下村了,发着奶糖,顺便问孩子叫什么名字啊之类的话,当然都是很生硬的中国话,生硬的经常会惹孩子们哄然大笑。而此时的山田并不气恼! 徐根茂拿到糖后,主动的对山田说:我叫yaya!于是,山田便对着徐根茂yaya的喊个不停,小伙伴们哄然一笑跑散了。 之后,山田每见到徐根茂就yaya的喊个不停,小伙伴们照例是哄笑,但这哄笑引起了山田的警觉。有次,山田又来到村长家喝酒,徐根茂强拉住出来打酒的村长儿子,硬往酒瓶里撒尿。 儿子回家后,就听到村长家里传出一声大吼,象受伤的母狼的哀嚎。山田猛冲出来,撵着徐根茂满地跑,手中拎着他那根锃亮的皮带,在追着抽打徐根茂,嘴中嘟哝着:我让你叫yaya,我让你撒尿!听到此处,我觉得犹不可信,觉得是天方夜谭。首先,山田既然抽出皮带,那他不如直接从皮带上掏出手枪或者抽出佩刀,眼睛一瞄,手指一扣,“砰”的一声就了结了这位“yaya”,何必还要舍易取难,用皮带追着抽打?再者,这在躯体肢位上也说不通。试想:山田不可能将手枪和佩刀交给别人,那他当时的样子就应该这样的:他一手抓着佩刀和手枪,一手举着皮带追着抽,那他的裤子怎么办,还需要一只手拎着,但他只有两只手,而且都已经满负荷了。所以,我觉得不可信,行不通,讲述是虚拟的。并且,这与鬼子象豺狼般凶狠的形象相差十万八千里,绝不可信。鬼子杀中国人那是随手就来,否则南京哪来30万同胞的冤魂?!杀个淘气的孩子,那不就是杀只小鸡——举手之劳! 但,讲述者徐小毛说:就是这样的。 不仅如此,徐小毛还说:这件事的结果,徐根茂受到了新四军“江南支队”的表扬,那个喜欢戴墨镜的首长听到后高兴的说:娃子,好娃子,是个小英雄嘛!于是,一个擦黑的夜里,一个戴着大斗笠的黑衣人进到徐根茂的家中,郑重其事的交给徐根茂一块竹片,上面刻着这几个字:抗日小英雄。落款:陈毅! 就是这个小排排,后来救了徐根茂的命。当徐根茂出示这块小排排时,我对徐小毛的叙述又重新进行了认识。 也是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村长家的狗猛吠了几声,随后嗯嗞一声没了声响。早上发现它已经倒在自家门口,死了。而村长也失踪了,过了几天后,才在山坳的水塘边发现了他——是尸体。脸朝下趴着,仿佛是喝水闷死的,翻过身子一看,脑袋上有个大窟窿,整个脑袋象一颗大山芋,腐烂的地方被挖空,留下黑森森的洞口,森人的慌! 村长儿子从此也失踪了。翠翠被现在的村长娶了,生了个女儿,也叫“翠翠”,就是那个想用屁股交换像章,被我断然拒绝的女孩。 新任村长叫戴革命,在土改时雀跃而起,凭着三代贫农的身价,在揭发地主的儿子、徐根茂的父亲后,被理所当然的提拔为村长。而徐根茂的爷爷和父亲,在这次土改中,都被埋到了山上土里,据说埋他们的山就是以前他们自家的那座山!徐根茂的母亲发疯,跳了河,尸体没有找到。而,徐根茂凭着“抗日小英雄”的竹片,得以幸免。不光如此,还做了村小学的老师,娶了“戴革命”的姐姐做了老婆,也就是我的妈。我妈嫁过来后,相应党的号召,经常唱山歌给党听,把党比母亲。思想上积极要求进步,紧跟党走,再加上根正苗红、以及做村长的弟弟的威信,于是顺利成章的做了村妇女主任。在后来的文革中,响应毛主席“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号召,索性将原来土的掉渣的“红娣”的名字毅然改成了“爱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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