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丹阳刀客 于 2011-5-16 18:37 编辑
七
赵挺怔在卫生间门口。那时，赵挺一米九的身躯已经长得膨胀开来，有了结实的身躯，眼光也带上劲道。我可以感到他的逼人气息。但柳金的出现，立即让赵挺开始萎缩。像一株受夏日带了毒的阳光暴晒的植物，蔫了，没了光泽。赵挺低下头，两只手不安地搓着，脸上有了沮丧表情。 我逼视着他，问道，赵挺，我有没有想着去强奸人家，这事你得给我说清楚。 赵挺低声说，没有。 哪你为什么要给柳金胡说八道？ 赵挺抬头可怜地看我。他的眼神乱了，乱得东躲西藏。赵挺说，哥，我知道错了。 你他妈的究竟是为什么？我高声吼道。那一刻，愤怒的怪兽在体内奔跑。我觉得自己很傻。竟然会被赵挺捉弄。我想起农夫和蛇的故事。以前我还自以为是地说，无聊的故事，世上怎会有如此农夫。结果自己就是这样愚蠢的农夫。赵挺应该知道我谈恋爱的不易。谈一个崩一个，我的锥心之疼，赵挺是看得见的。 赵挺说，我不想哥结婚。 我结不结婚管你什么事？ 你结婚，我就得从这儿走了。可我不想走。 你还有这想法？你现在有了钱，有了工作，可以离开这里了。 不。我根本就不想离开。外面没有一个好人，我得跟哥在一起生活。 这是什么理由！这是理由吗？看着赵挺高大壮实的身躯，我简直不能想像出这些话出自赵挺之口。那些话，只有十多岁孩子才会说。 对不起，我每次看到哥痛苦，我也很难受。赵挺说。 等等，你说每次？ 是。每次。 听赵挺的回答，我倒吸一口凉气。醍醐灌顶，刹那就明白了从俞丽丽开始的八个女孩，为何要拒绝我。我再一次被锤击，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对赵挺说，你他妈的立即滚出去，离得远远的，别让我看到你。 赵挺悲伤地看着我，一副哭相在脸上堆砌出来。他双手捂起脸，肩头开始抖动，慢慢蹲倒在地。片刻后，我和柳金都听到赵挺蹲在地上发出了哭泣。起先是呜咽，后来是嚎啕大哭。赵挺用两手不断抹着眼泪，活脱脱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我和柳金面面相觑。 赵挺忽然伸手抱住我的腿摇晃，哭道，哥，别赶我走。我会死的，我肯定会死的。 眼前的赵挺，我已经不认得了。陌生之极。我感到了一阵寒意。 我没有为赵挺留后路。把脚从赵挺的双手中抽出来后，让柳金帮助，把赵挺的衣物收拾好，搁在门外。 我对赵挺说，再见，赵挺。
一个星期后，我确认赵挺终于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开始还有恍惚感。一个人静静地呆在宿舍里，常觉得赵挺像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四周走动。慢慢就习惯了赵挺的消失。有时细细想想赵挺，就觉出了他的可怕之处。他是怎么掌握哪些姑娘们的信息，然后搭讪上，给我一个个灭掉。柳金告诉我，赵挺是她在机电公司柜台上认识上的。那时，赵挺来买一只扳手。人看起来高大、英俊，笑容也很灿烂。柳金记得赵挺忽然对她说，我是林小木的朋友，住在一起的朋友。柳金有点惊讶。然后赵挺说，林小木什么话都跟我讲，我顺便要买东西，就来看看嫂子。那时，赵挺嘴很甜。柳金听赵挺这么讲，就信了赵挺。然后赵挺手上拿着那个新买的扳手不断掂着，也不走，站在柜台外眉飞色舞地跟柳金讲我的事情。从我的善良、踏实，一直讲到我有强奸的爱好与从动。到了那时，赵挺忽地拍起自己的脸。连拍好几下。啪啪声很响。赵挺拍着自己的脸说，我怎讲这些废话啊，言多必失，嫂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林小木人挺好的，真的很好。除了这个缺点，就是一个完美的人了。看到赵挺一副狼狈样，柳金笑笑。赵挺急了，道，我真的不该对嫂子讲刚才那些话。但哪个男人不好色呢？我也是啊。我和小木都是单身，难免会做一点出格的事出来。就说在澡堂找小姐这事，是挺不好的，我们也知道不好。可从我们男人角度来说，这事又不那么奇怪。健康的男人，需要发泄嘛。否则，对身体不好。我说的是大实话，嫂子你说对不对？听赵挺这么说，柳金不笑了。她在心里暗自拿起红笔，在林小木的名字上打了一个红叉。又打了一个更大的红叉。柳金说，那一刻我把你们俩彻底当流氓了。 从柳金的嘴里，我吃惊地看到了另一个赵挺。在我视线之外的赵挺，那高明的阴谋手段，出众的语言表达，开朗活泼的形象，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不是柳金告诉我这些，我断然不能相信那人就是赵挺。 后来，我被公司派去参加一个会议。公司没车，便打出租车去。在车上，我跟司机聊到了赵挺。是我主动谈起的。我说，你知道一个叫赵挺的吗？ 司机瞥了我一眼，道，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忽然想到这个人。 你们是朋友？ 听司机的话带消极跟讥讽，我便道，哪里是朋友，只是看看这个人现在怎样。 司机被我的话鼓动了，言道，这种人，惹不起就躲远点，躲不及就躺在地上装死。 还那么凶悍？ 是个让人头疼的刺头。我们公司的人，哪一个不离他三尺。 公司就不管管？ 管？怎么管？罚钱？晚上把你堵住，他罚的钱你得双倍给他。块头在那里，站在面前就是一堵墙。下手又不知道轻重，谁愿跟他玩命啊，玩伤了胳膊也得不偿失。 司机说着，摇摇头。 看来，开着出租车的赵挺，又是另外一个赵挺。凶悍，霸道。我不能把赵挺的几种模样叠加在一起，还原成一个真实的赵挺。但无论哪一个赵挺，都让我生气。生自己的气。算是彻底看走眼。当初，赵挺说离开我会死。多么滑稽的玩笑。就像当初我把浸过尿的糖给赵挺吃，现在赵挺也让我吞了这样一粒糖。 与柳金的恋爱进展得顺利。赵挺没有再来摧毁。我和柳金彼此对婚姻都迫不及待，恋爱过程中就有了下赌注的意思。还好。我没让柳金失望，柳金也没让我失望。五个月后，我们订了婚。随后在春节办了喜宴。家就按在宿舍里。把赵挺住的那间屋子收拾了作为客厅。 到结婚时，赵挺仍没在我眼前出现。我以为我与他之间的事就这样了。没有后来。 但一日下班，又在运河桥梁上看到了那只猫。浑身漆黑的猫。猫抬着头，炯炯地看着我。我吃了一惊。立即就逃。一段路后，我再回头看。天，我看到那只猫在身后跑着。像一道黑影，在人行道上奔跑，朝我而来。它想干什么？我意识到不能逃了，得像把赵挺踢出家门一般，把这只猫解决掉。我停好好车，站在路边等它。猫跑过来，在我两米外停住，抬头看我。我压低声警告，你这畜生要干嘛呢？猫低低头。那举动很像赵挺。那时，我忽然想这他妈的猫莫非就是赵挺。我挥舞下胳膊，警告道，以后离我远点。说罢，弯腰从路边捡了半截砖，朝猫晃了晃。猫看着我，没有逃离，反倒坐在地上。我想，这太轻视我了，得给点颜色它看看。我举起砖，朝猫砸过去。没砸中。其实我也没想要砸中，只是想吓唬。啪地一声，砖头砸在水泥路面上，留下一个小凹坑。我想，这下猫得逃了，尖叫一声逃掉，以后就会像赵挺一样不见踪影。但猫没逃啊。连动也没动，还看着我。我火大了。作为一只猫，就该知道猫的规矩。人让你走，就得走。我又从地上捡起砖，跨前一步，朝猫砸去。这一次，我是冲着猫去的。我不想跟猫玩客气，得让猫知道残酷，尝尝不听话的滋味。但仍没能砸中猫，这畜生还镇定地在我面前蹲着。只有一米多一点的距离，面对一只不算小的猫，我居然砸偏了。要知道，我身材虽矮小，但在读书时，往篮筐里扔三分球可是拿手好戏。怎么会这样！我迅捷地再次拿砖，对蹲在脚底下的猫砸去。天可怜见，没砸中。砸不中，没有理由。根本无法解释。片刻我觉得那是场梦。除非是梦，不然大白天怎会发生那样的事？我正感惭愧时，听得边上有人喝道，嘿，干嘛跟一只猫过不去。看四周，才发现有好几个人在驻足观看。我很想去拉住他们的手问问，这事情怪异吗？近在咫尺，我竟然不能砸中一只猫。而那只猫对我的致命举动毫无惧怕之意。 怎么解释？除非我砸的是一个影子。那只猫是赵挺的影子。那么，赵挺又回来了，又要回到我的生活中来了。（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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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6 09:58:35
发表于 2011-5-16 12:52:49